李白三部曲之三:临路歌

**章 1 离开长安，李白一直向东行，他打算上华山去找元丹丘。 没走多远，天就完全黑了，李白只好在路边的一家小客店里借宿。谁知，第二天早起，店家告诉李白，他的马昨晚挣脱缰绳跑了。 “二更天时，我起来给牲口喂料，还见它好好地站在马厩里。”店家说，“待五更天我再去马厩，它就不见了，只剩下一根缰绳系在柱子上。我连忙骑马四下去找，方圆至少寻了二里多地，不见它的踪影。担心大人您起来后着急，我才赶回来报信。” 李白没开口，店家又说：“大人，我看这马不像是盗贼偷了。要是人偷了，缰绳不会留在柱子上。不过牲口自己挣脱缰绳又实在不容易，我开店也有十几年了，从来没遇到过这种事情。” “你知道这是什么马？”李白口气平稳，不紧不慢地说，“它是养在皇宫里的御马。想是留恋它生活惯了的御马厩，才挣脱了缰绳，自己回去了。” “御马？”店家惊讶道，“是皇上的龙马？难怪如此神通！” 马上，店家又着急道：“这—走了皇上的御马，可怎么是好！大人，您……小人我……”店家说着，就要往地上跪下来请罪。 “不妨事，不妨事。”李白拦住要下跪的店主，宽容地说，“它是皇上赐予我的，既然它不愿跟我，我也随它去好啦。只是，我今日还要赶路，没有坐骑，路上不大方便。” “这个……”店家犹豫了一下，说，“大人，我这店小，底子薄，只有一匹老马，平日全靠它去京城进货。这里离京城有二三十里地，要是路途近一点，用毛驴拉货也行……” “你这儿有毛驴吗？”李白被店家提醒了。他想，以毛驴代步也未尝不可。 “小人店里没有，”店家说，“不过，附近村里会有人家愿意出卖。大人想买的话，小人愿为大人效力。” 李白从来不看重钱财，店主不说赔偿，他也不与店主一般计较，自己掏了钱，让店主替他买来一头青灰色的小毛驴。 店家为李白提供了一餐免费的早餐。吃过这顿简易的早餐，李白披上他的紫色官服，骑着小毛驴走了。 李白走后，店主一家猜测了好一会儿，弄不清他的身份。 来往于小客店的官人很多，店家往往一眼便能看出这些官人的处境，是被贬出京城的，还是迁除、调任，或是外出公干的，各种情况，从官人的打扮、神态都能分辨得出来。而这位客人有些奇怪，他肯定不是外出公干的官人。说他是迁除、调任的官人也不像。有官职在身的人，不会像他那样官服不整。他把紫色的官袍当作披风，把象征着权贵的金玉腰带挂在驴耳朵上，没见过哪位三品以上的朝廷大官似他这般行事。说他是被贬出京城的官人也不对。被贬的官人，通常一脸的晦气，穷极潦倒，哪会有金鞍御马，哪能随便掏出银两？ “管他是什么人，丢了御马，不找我们的麻烦，也没让我们赔，就是好人。”店主*后说，“我要祝他一路顺利才好。” 然而，李白骑着小毛驴，路上走得很不顺利。 小毛驴腿短，李白跨坐在它的背上，两只脚几乎拖在地上，一路磕磕碰碰，他只得尽量抬起脚来。时间长了，腿脚很是酸痛。这还不要紧，更倒霉的是，小毛驴体弱，驮着李白，走起来十分吃力，它走得慢，走不多远，又要找水给它喝。要不，它就干脆站住不走了。任你怎样拖它、赶它，毛驴脾气发了，人是拿它没办法的。 走在塬上，没有河水，也没有山泉，几十里地不见人家，小毛驴让李白为难得没办法。好几次，他想丢下它不管，自己一走了之。可回头看看这头青灰色的小毛驴，独自站在一望无边、没有任何绿色的黄土高坡上，他又于心不忍。每次，他都重新回到小毛驴的身边，劝着它，赶着它，请它和自己一同上路。 两三天的路程，李白和小毛驴走了五天，总算远远地见到了华阴县城。吃饱了喝足了的小毛驴好像特别通人性，知道前面就是目的地，它顺顺服服地让李白坐在背上，四条小短腿向前迈得轻松了起来。 华阴县城紧靠在西岳华山下。阳春三月，游客很多。每到这个时节，为着保持秩序，县府都定出特殊规定：进入县城，在这唯一的一条通往华山的街道上，只许游人步行，不得有牲畜通过。 小毛驴走得很欢，骑着它，李白**次感到顺畅。 走近城门，他没注意高挂在城门楼上的“牲畜不得入内”的木牌，依旧坐在驴背上，直往城里走。 “大人，留步。大人，请留步。”一个守门的军士上前拦住了小毛驴。 “何事拦我？”李白坐在驴背上问。 “请大人留下驴子，步行入内。” “这是为何？”李白不解道。 “大人没见城门上高悬着的县城令牌？任何人不得违令。”军士说着，口气有些生硬。 李白斜了军士一眼，心中顿生恼怒。他想：哪有不让牲畜进城的道理，上回与元丹丘同道来华山，不是骑马进的城吗？这看门军土，怕也是个势利眼，见我李白骑着毛驴，便过来阻拦。这么想着，李白偏不理军士，他在驴屁股上拍了一巴掌，催小毛驴迈步。 军土忙往中间站了，想要拦住毛驴。谁知，小毛驴也使开了性子。它撑圆了一对鼻孔，掀起厚厚的上唇，露出上下两排牙齿，朝着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