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的体系(全两卷)

　　人一生中所体验的一切运动或变化，无论来自外在事物，还是来自他自身之内的东西，都是或者有利于他的存在，或者有害于他的存在，或者能维持他在秩序之中，或者使他陷于混乱。它们对于这个生存方式之本质的倾向，时而相适应，时而又相抵触，一句话，时而是惬意的，或时而是可恼的。他由于自己的本性不得不赞许这一些又非难那一些；有些使他幸福，有些使他不幸；有些成为他欲求的对象，有些又使他恐惧不安。　　在人从生到死所表现的一切现象中，我们看到的，只不过是一系列必然的、符合于一切自然物所共同遵守的法则的原因与结果罢了。人的一切活动方式、感觉、观念、情欲、意志、行动，都是他的各种特性以及推动他的那些东西的各种特性所产生的必然结果。他所做的一切以及在他内部所发生的一切，都是惰力、他自身的重力作用、吸引与排斥的性质、自我存在的倾向——一句话，是和我们见到的一切存在物所共同具有的那种能力的结果；这个能力，只是在人里面以一种特殊的、出于人的特殊本质的方式表现出来，而且正是由于这种特殊的表现方式，人才有别于另一种体系或另一种不同秩序的存在物。　　人在考察自己时犯了种种错误，正如我们不久有机会要予以指明的那样，根源就在于他以为他是自己运动的，是凭着自己的能力而活动的；在他的行动中，以及在作为他行动的动力的意志中，他以为自己是独立的，不受自然的一般法则的支配，也不受这个自然往往在他不知不觉，也不管他愿意不愿意就使之对他起作用的那些事物的影响。如果他对自己进行过仔细考察的话，那么他早就会承认他的一切运动绝不是什么自发的。他会发现他的降生决定于那些完全超乎他能力以外的一些原因；他之进到他占有一席地位的这个体系中来，并不是出于自己的心愿；从他降生直到死去，在这段时期中，他是继续不断地被一些原因所改变着，这些原因，不管他愿意与否总要影响他的机体，更改着他的存在，并且支配着他的行为。只要稍微思索一下，不是就可以证明，那构成他身体的固体与液体，和他以为不受外在原因影响的他那隐秘的机体构造，都永恒地受着这些原因的影响，而如果没有这个影响，它们就会完全不可能活动的吗？他难道没有看见，他的气质丝毫也不取决于他自己，他的感情乃是这个气质的必然结果。他的意欲，他的行动，都是被这些感情所决定的，被一些并非出自他自己的意见所决定的？他那或多或少充沛的或灼热的血液，以及他那或多或少紧张或松弛的神经与筋络、他那耐久或易坏的体质，不是都无时无刻不在决定着他的观念、决定着他的或可见或隐蔽的运动吗？他身体的情况，不是必然地依赖于多样变化的空气，依赖于营养他的那些食物，以及在他身体内进行的、保持他机体的秩序或把混乱带到他机体之内的好些秘密组合吗？一句话，一切都早已应该使人信服，人在生存的每一瞬间都是在必然性掌握之中的一个被动的工具。　　在一切都是互相联系的、一切原因都是一个个连接起来的这样的世界里，不可能有独立的和孤立的能或力。这是永远在活动着的自然，给人指出他那生命历程线条上的每个点；是自然制作并组合着应该组成人的那些原素；是自然给人以存在、倾向、他的特殊活动方式；是自然使他发展，使他生长，保存他一个时期，在这时期里，他被迫要完成他的任务；是自然在人经过的道路上布置下一些事物和事件，时而以对他是惬意的方式、时而又以对他是有害的方式，改变着他。自然给人以感觉，使他能选择对象并采取一些*宜于保存自己的方法；当人已走尽他的生之旅程的时候，仍是自然，引他走向死亡，使他屈服于没有任何事物可以逃避的那个一般而不变的法则。运动就是这样使人降生，维持他一些时候，而*后把他毁灭，或者说，强迫他重新回到自然中去。这个自然很快地又将使他在无限的新的形式之下分散地再现出来，而他的每一个部分，都必然地要经历一些不同的阶段，就像整体的先前的那个生存所经历过的那个阶段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