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尔斯兰战记12

二人狠狠瞪着彼此，纹丝不动——想动也动不了。 “我本想折断你的剑，没想到你还真接住了。” 特斯的声音里透出一丝感叹，伊尔特里休只是稍稍挑起一侧嘴角，回应了敌将的赞扬。 “就这样不要动，特斯大人！” 突然传来一个充满力量感的声音，特斯在视野的一角捕捉到了克巴多的英姿。不仅是独眼的万骑长，彼此寻找了许久才终于会合的梅鲁连、加斯旺德、伊斯方、土星也一并赶来了。 “那是特兰的狂战士伊尔特里休。大家一起上，杀了他！” 克巴多指着伊尔特里休。 “他就是指挥官。只要干掉他，妖魔们就会四散奔逃。与其杀掉一万只妖魔，还不如干掉他一个人。” 独眼的万骑长克巴多战斗时作风豪迈，但战术作风甚至可以称作犀利狠辣。为除掉伊尔特里休这个危害性极大的敌人，他甚至主动舍弃了“堂堂正正一对一单挑”这种战士的美学。他这种身为将帅的狠厉压倒了其余同僚，没有一个人对此提出异议。 伊尔特里休提高了声音。 “就没有勇气一对一交手吗？你这没有战士自尊心的帕尔斯人！” “从空中朝敌人丢石头的家伙，有什么资格教育别人战士之道啊？要是想谈什么平等，就让你的那些手下先从天上下来。” 世上确实存在着那种任谁看到都会觉得“太卑鄙了！”的行为，但“巧妙”与“卑鄙”之间的界限却是很难划清的。人们都说，若无其事地踩在这条线上昂首阔步的，是帕尔斯宫廷画家那尔撒斯；吹着口哨想要越过这条线却失足踩空的，是辛德拉国王拉杰特拉二世。 无论如何，克巴多并不打算把时间都浪费在争论上。 伊尔特里休意识到，克巴多是认真的。他用泛着血光的双眼凝视着克巴多，注视着手握武器站在克巴多左右的梅鲁连、伊斯方、加斯旺德、特斯和他的三个妻子。就算尚不清楚一对一会如何，但现在一旦开战，谁会落败丧命是却显而易见的。 伊尔特里休放下剑，转过身去。与此同时，伊斯方、加斯旺德一蹬地面，利刃登时划出两道银色的弧线，一道从左上到右下，另一道从右上到左下。 伊斯方的剑尖只差一点没能触及伊尔特里休的后脑，仅仅割断了他头盔上的几十根穗子，让它们飘舞在空中。加斯旺德的剑也没能够到伊尔特里休的肩头，只在他的护甲表面上留下了一道浅浅的裂缝。伊尔特里休以大幅前倾的奇异姿势，继续向前奔跑。 克巴多的大剑、梅鲁连的长剑、特斯的铁锁相继发出呼啸。但他们并不是要对付伊尔特里休，而是为了对付那些从夜空中俯冲而下的怪物。 怪物抛下火把，火焰化作瀑布倾泻向地面。虽然不断以剑击飞，以铁锁横扫，但是大部分火焰仍然到达了地面上。 几名帕尔斯兵发出了绝望的叫声。 “完了，援军不可能赶得上了。” 就在先前不久，五名使者为求援，从培沙华尔城快马加鞭奔向西方。要赶到大陆公路上的要塞之地索莱马尼耶，就算再快也要花上三天时间。而从索莱马尼耶到王都叶克巴达那，又需要三天。就算他们没有遭遇任何阻碍，也总共需要六天才能抵达王都，到了那时，无论人还是马匹，恐怕都已经累得半死不活了吧。 在王都，国王的直属部队随时准备着应对东西方国境的危急情况。他们能够在一两天内做好准备，紧急出动，在猛将达龙等人的率领下向东疾行。要让一支全副武装的军队抵达培沙华尔，仅仅六天是不够的，还要再多加两天。 也就是说，援军从王都叶克巴达那抵达培沙华尔城，至少需要十五、六天的时间。在帕尔斯往日的军事史上，这一点从来没有被当作过问题。培沙华尔是大陆公路上屈指可数的坚牢要塞，只要不缺少口粮，就算是持续一年以上的攻城战也能熬过去。只消依靠着坚固的城墙慎重迎战，不掉以轻心，在十五至二十天内，强大的援军就会赶到。敌军只有两种下场，或者解除包围灰溜溜地撤退；或者在犹豫不决的时候遭到城中的部队和援军两面夹击，徒然落败。 然而此刻，十五天后才能到来的援军，似乎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如今，情况已经快要变得像帕尔斯谚语“葬礼结束后，庸医才带来了药物”一样了。培沙华尔城内的大部分建筑物都是由石头、砖块和灰泥建造的，但也有一部分是木制的。火焰在城中数处升腾而起，在夜晚的黑暗中亮起了点点红色。 “火势不会一直蔓延，可以晚点再灭火。” 听闻克巴多此言，千骑长巴鲁海答道： “可是武器和粮食会被烧光的！” “粮食吗？明天大概会需要，不过等到今天结束之后再说吧。要是有灭火的人手，就都去守好水井和马厩！” 正说着，怪物们从夜空中俯冲下来，伸出钩爪袭向帕尔斯士兵。空气中弥漫着东西被烧焦的味道和血腥气，拴在马厩里的马徒劳地嘶叫着。 后来，从这场残酷激烈的培沙华尔攻防战中幸存下来的千骑长巴鲁海，对老朋友这样讲述—— “说实话，我以为一切都要完了。我们所有人都会被杀，培沙华尔城会落在凶猛的怪物手中。恐怕全军将士里有一半人都这样想着，陷入了绝望吧。但事态并没有变成那样。虽然令人难以相信，但是援军真的来了。伴随着六月三十日的**缕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