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尔斯兰战记16

五人聚在王宫露台上，正是五年前在巴休尔山收拾卡兰的阵容。只是，少了那尔撒斯。亚尔斯兰抿了一口葡萄酒，在心里轻轻叹了口气。他们六人一起驱逐鲁西达尼亚军，解放了帕尔斯王国。可现在只剩下五人。 这大概就叫赔本买卖吧，他思忖着。 奇夫弹起琵琶，法兰吉丝不知何时端起大杯开始豪饮，达龙则讲述起他在绢之国的所见所闻：一眼望不到对岸的大河与渡河的桨轮船，还有穿山越野绵延上千法尔桑的漫漫城墙…… 不过，闲话告一段落后，重新聊起的话题不觉间还是变成了蛇王撒哈克。亚尔斯兰向四人讲述了他的想法： “……也就是说，蝠翼猿鬼和鸟面人妖这些蛇王的党徒并非自然诞生，而是人为制造的。有人故意造出了这些东西。” “完全有这种可能。” 法兰吉丝应道，声音里感觉不出半分醉意。耶拉姆感到疑惑不解：若撒哈克的党徒真的并非自然诞生而是人为制造，那么究竟是何人、出于何种目的将它们制造出来？ “不止是鲁西达尼亚，西方多国也有些人试图以人力创造生命。据说那些学习炼金术和黑魔法的人一直在研究这些东西。” 法兰吉丝说道。对东方较为熟悉的达龙也开口道： “绢之国也有类似的东西。臣对此不感兴趣，具体情况所知不多，但诸如秘术、蛊毒之类，可疑的东西不胜枚举。” “不管哪个国家都大同小异啊，”亚尔斯兰摸了摸下巴，“这世界上很难找出一个理想的国家呢。” “倒是有不少想要创建理想国家，可*终一败涂地、把情况搞得更糟的先例。” 奇夫讽刺道，交互看看法兰吉丝与自己的杯子，露出一副落败的表情。 “我在想，蛇王这个人该不会也是人为制造的吧。” 亚尔斯兰此言一出，其余四人放下杯子，各自换了个姿势。 达龙说出了耶拉姆心中的疑问： “可是，究竟是什么人、出于什么目的这样做呢？” “制造本身就是目的。” 人创造人。当古代医师发现可以做成这件事时，到底没能克制住自身的欲望。 “……举个不太恰当的例子，就比如诸位爱卿，若你们想到某种新的武术招式，即便没有必要，是不是也想使出来试一试？” “陛下此话一针见血。” 达龙挠挠头，响起一片笑声。 “遗憾的是我的脑袋能想出的，也就到此为止了。若是已故的宫廷画家，应该能弄清状况，并告诉我吧。” “说起来，宫廷画家大人留下的大量作品，该如何处置？” 奇夫问道。 “无人继承，先放着吧。再过几百年，说不定是一笔可观的财富。” 此时卡塞姆觐见，报称撒哈克军中逃兵不断。 “原有十万大军，现已不足半数。” 亚尔斯兰微微苦笑道： “这倒是超出我的预想。” 耶拉姆眨眨眼： “陛下已经预想到了？” “毕竟，对蛇王的恐惧与喜欢我还是讨厌我无关。这一点和三百年前的凯·霍斯洛时代不同。”亚尔斯兰轻轻耸耸肩，“很遗憾，四五年的统治没能彻底扫清民众对蛇王撒哈克的迷信和恐惧。不过，仍有三千士兵留下来，已是意外之喜。” 亚尔斯兰在王座上正了正身子： “逃得一个都不剩，也在情理之中。” “四个人一定会留下来。” “嗯，说的是。” 亚尔斯兰点点头，法兰吉丝目色中带着挖苦看向奇夫： “说实话，我确实不曾想到宫廷乐师大人竟会留下。” “法兰吉丝小姐，您这叫做偏见。我奇夫之所以降生于这个世界，就是为了成为美丽与正义的盟友。” “好了好了，知道了知道了。” 达龙摆摆手，众人笑起来，也包括奇夫自己。 “不管怎么说，即将到来的或许是一个黑暗的时代。但我以为，让它持续五十年总比延续千年好。” “陛下圣明，”法兰吉丝应道，“不过，敢问陛下准备如何击杀蛇王？正如陛下所知，他可以使用魔法，甚至能摧毁一座山。” “那个男人……”亚尔斯兰略作沉吟回应道，“若我的推想无误，他应该已经无法再使用魔法。” 亚尔斯兰远远望向城外： “篝火的数量真够多的。” “不过是量多而已。” 耶拉姆否定道，口吻有些较真。卡塞姆不是说逃兵不断的吗？ 亚尔斯兰深深叹了口气： “我终究成不了一个理想的国王啊。” “陛下您说什么呢。怎么……” “没事……别介意，是我说了无意义的话。” 许多年后，耶拉姆不由在想，亚尔斯兰登基为王之后，自始至终不正是在用他的一生追问“何为理想的国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