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佛的鱼群

**章 1 入警未满一个月，就被调离刑警队，这在整个大学城分局都算是不那么光彩的事，可安生不在乎，不就是下放到派出所，不就是贬谪嘛，还可学古人“日啖荔枝三百颗，不辞长作岭南人”。再说呢，临湖派出所虽处在城郊，毕竟还算市区，多少人还挤破头皮往大城市户籍本里钻呢。 要说城郊，还真是城郊。从刑警队搬出行李，一路上那些鳞次栉比的高楼逐渐稀少，红绿灯的密度也变得稀疏。路上跑的更多是两轮摩托车，清晨的风吹起骑者的头发、衣襟，他们应该很享受在车道的缝隙间超越轿车的快感。 从主干道转弯进来，世界仿佛一下子慢了下来。沥青铺的路，两旁立着电线杆，散乱的电线横空穿过，没拉直的部分像心电图，似乎要证明片区的烟火味。如果这栋四层楼的建筑不是涂了醒目的蓝白相间的颜色，那和身后一大片居民自建的民房基本没什么区别。同样的建筑，因为多了蓝白颜色和警徽标识，加上楼前飘扬的五星红旗，让大门上的“临湖派出所”牌子显得威严了许多。 蔡进所长和吴同富教导员在三楼办公室接待了他，有趣的是，一个满脸严肃，另一个恰恰相反，弥勒佛般一直笑呵呵地说：“刑警队来的小伙子，业务一定强。好好干，前途无量！” 安生谦逊地应道：“可惜手上的案子还没办完，就被调离刑警队了。” 听了十多分钟工作安排，安生明白了蔡所长一脸严峻的原因。辖区在城乡接合部，面积在市区各派出所算较大的一个，学区特色明显，有十二所大中专院校和一大片民房，这些民房以出租为主，目前拆迁了一半。复杂的环境给犯罪分子提供了隐蔽作案的条件。“*近连续发生持刀抢劫案件，算是顶风作案了，市局正开展打击‘两抢’的‘利剑’专项行动，本月我们所发案率**，破案率倒数**，先安排安生过去加强警力。” “是单人连续作案吗？” “都是针对晚上独行的女学生，据她们描述，应该是同一人，蒙面持刀，抢手机、现金等任何值钱的东西。没伤人，抢完就消失在那片拆迁房的废墟中。” “会往哪个方向逃窜？”安生的兴趣点陡然而生，像狼嗅到了肉味。 “不好推测，那片区北面是大学老师的自建小区，西面是热闹的学生街，东面是我们派出所临湖路方向，*有可能是南面的学生公寓，开放式的，我们已经安排老陆每晚在那设卡，而且接警后，我们巡逻车会**时间在那儿会合。” “有什么特别情况？” “有位受害女生当时央求他手下留情，说自己家穷，从老远农村过来准备艺考，爸爸残疾，身上的这点钱，是她半年的生活费。嫌疑人看了下她的衣着，没抢就走了。” “贼不走空，也算新鲜事！” “让老陆带带你，晚上记得把警灯打开！”吴教导意味深长地说。 晚上八点，老陆领着安生到装备室办好枪械的交接登记手续，和门口等候的协警一块上了警车。“安生安生，这名字起得好！干我们这行，就图个平安，金钱乃身外之物！我都快退休了，想当初……”老陆一边把着警车方向盘，一边慢条斯理地说。 “想当初，一百万现金！煮熟的鸭子都飞走了。全所谁不知道，耳朵都听出茧子了。”协警挤眉弄眼。 安生正出神地望着车窗外的店铺和行人，夜幕下的江城蒙着一层细纱，几盏昏暗的路灯试图撩开细纱一窥究竟。几个老人带着小孩坐在马路中央花圃隔离带的石阶上闲聊，看穿着，不像本地人。安生想起自己的爷爷奶奶，以前农村老人没什么娱乐，夏夜纳凉，找个空旷之地打听邻家婚丧嫁娶，相互之间基本没什么秘密，没想到在城里还能见到这种情景。只是经常有机动车呼啸而过，如果对面交会的车辆开起远光灯，那么司机是很难看清穿深色衣服越过马路的人。 “师傅，停车，我下去一下。”安生跳下由长城皮卡喷涂改装成的警车。 老陆看着安生走到路中央的花圃带，对那些纳凉的人劝说了几句，老人们似乎在争辩着什么，可能拗不过警察，勉强点点头。安生拦住过往的车辆，直到这些老人、小孩过完马路，才挥挥手让这些车辆继续通行。 “我开始喜欢我这个徒弟了。”老陆认真地说。 “听说刑警干不满一个月，就被下放到所了……” “你懂个屁！别嚼舌头。” 老陆给安生递了瓶水，把警车停在学生公寓楼下。警灯强烈的红蓝闪光特别晃眼，正要走进公寓大门的学生抬起手挡住脸。安生揣测到所领导的心思：打开警灯巡逻，不是抓人，是赶人，就算破不了案，总得降低案发率啊，所领导根本没指望他能抓到这个蒙面劫犯。那么一大片民房区，有的拆了，有的还没拆，里面小路纵横交错，只要劫犯一离开现场，就很难辨认拦截。 “师傅，我想到附近走走。” “去哪儿？我知道你想什么，派出所和刑警队不一样，只要我们在岗，按领导的指示去办事，就算没抓到嫌疑人，也不会怪我们失职。你看，警灯一直闪着，这么多学生都看到，他们增加了安全感，内心很感激我们警察。喏，你嘴上喝的矿泉水，也是昨晚一个女生硬塞进车里的。”看着安生执拗的眼神，老陆也知道拦不住，年轻人犟脾气，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