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荒/百里茶茶

**篇章 大梦一场 001　 公寓周围围满了蹲守的记者。顾妄言找了家酒店开房，拖着疲惫的身体来到浴室，躺进放满温水的浴缸里。他抬眼看着浴室墙上挂着的液晶电视，娱乐新闻频道将今天的两则重磅新闻播了又播—— “陆氏集团继承人陆放与四小花之一的温婷婷今日在银水大酒店举行订婚仪式。” “全能偶像顾妄言因身陷‘视频门’在公寓内闭门不出，多家媒体连夜蹲守大门。” 他给陆放打了个电话。 陆放声音略紧：“妄言，昨天的事……对不起。我昨天心情不好，又喝多了，才又跟你动了手。” “我懂。”顾妄言答得很轻，“放哥，你今天订婚吗？” “妄言，你一定要相信我，我一定会查出来这件事是谁做的。” 顾妄言苍白的面容上挂着一丝笑容：“那……祝你订婚快乐。” 网上流传的视频画面并不清晰，几位当事人都没露脸，但其中一人身上的胎记被指跟顾妄言的一模一样，顾妄言就此被“定罪”。 顾妄言躺在浴缸里，各种冷嘲热讽的声音盘旋在他脑海里。 顾妄言和陆放做了八年兄弟，几次被拍到同进同出，业界默认两人交情不错，顾妄言被指认胎记后，陆放随后也被卷入其中。就在昨日，陆家连夜召开了新闻发布会，陆放否认自己和顾妄言有私交，并表示以后不再与其往来，坐实了顾妄言的“罪名”，还表示自己第二天将和温婷婷订婚。 顾妄言从浴缸里爬起来，全副武装地出门，去往银水大酒店。 “陆放！”顾妄言躲在阴影里，听到熟悉的声音，转头一看，是他的经纪人尤金！尤金没看见他，怒吼着朝陆放冲了过去：“我杀了你！”尤金很快被保安制止，现场媒体记者趁机赶紧拍照。 “这不是顾妄言的经纪人尤金吗？” “他怎么在这儿？” “快！快把他丢出去！”陆家人急了。 “陆放，你这个变态！”尤金怒红着眼嘶吼，“你浑蛋！” 媒体记者赶紧聚过来：有新闻！ “他跟你做了八年兄弟，你是怎么忍心这样对他的？！你不是人！你没有心！放开我！让我杀了他！ “你们还等什么？快报警抓他！妄言失踪了，如果出了什么事，你们都是加害者！” 媒体记者炸锅了：顾妄言失踪了！ 陆家人震惊了，陆放更是，谁都没想到顾妄言居然在这个节骨眼儿玩失踪。 顾妄言不能现身，眼睁睁地看着尤金被警方带走。尤金一边挣扎一边大喊：“视频里的人不是妄言，是你！是你这个变态！” 顾妄言没有走，看着陆家人进了休息室，看到他们焦头烂额地聚在一起，意外地听到了真相。 “你看你，我早就让你跟他断干净！” “当初不是你们要巴结温家才让我哄骗他的吗？” 顾妄言怔住——温家？哄骗？他看着陆放那张熟悉的脸，却觉得非常陌生。这好像不是他认识的陆放。 “我也恶心啊！”陆放说道，“我为了家里整整忍受了他八年！你们现在却来怪我了？知不知道我看见他有多恶心！” 顾妄言的指甲已经把自己的手掌心戳破了。 紧接着，陆放打了个电话：“焰总，因为你弟弟，我和我们陆家的声誉遭到了严重损害！现在事情弄成这样，当初说好的条件可不够了！” 顾妄言傻傻地站在那里，明白了一切。他妈妈改嫁到温家后，焰总——温景焰成了他没有血缘关系的兄长。他一直以为他这位名义上的哥哥只是不太喜欢他，没想到厌恶他到不惜跟陆放联手害他身败名裂的地步。是他太傻了，曾以为这世界都是黑暗的，只有陆放才是他的一缕阳光。八年间，他在陆放的“循循善诱”之下，信任着陆放。 因为陆放，他放着好好的顾家不待，跟爷爷彻底闹掰，孤身去闯演艺圈，凭借着自己的实力发光发亮，成为火爆演艺圈的全能偶像。他像个傻瓜一样和陆放共享荣耀，包括共享他的钱。如果不是现在亲耳听到了陆放的这些心里话，他真的不敢相信这一切都是假的。原来，陆放在这八年间给他留下的不只有伤害，还有欺骗。 顾妄言，你真是个彻头彻尾的大傻瓜！ 002　 早已和顾家闹掰，顾妄言无处可去，只能在外游荡。翌日，“视频门”真相大白，当事人竟是曾开发布会澄清的陆放。网上的舆论开始反转，路人同情顾妄言，加之顾妄言失踪，粉丝们后悔莫及，痛骂陆放不是人！ 被网友讨伐的陆放并没有得到任何惩罚，他在法律层面没有任何责任和罪。直到顾森严心脏病发去世，顾家放出消息来寻找顾妄言，大众才知道顾妄言居然是银水市顾家的。自认无颜露面，顾妄言偷偷去往葬礼现场，看到透明棺中头发花白、伤心到心脏病发的爷爷，什么都做不了。直到爷爷抢救无效死亡，他们爷孙俩都没能和解。现在他只想快点儿消失在这世上。如果这一切都是对他任性愚蠢的惩罚，也该够了，不是吗？ 在葬礼的*后，沈向霆意外到来。媒体很不解，沈向霆和顾家是什么时候有了交集的？ 顾妄言躲到门后。他们一向不对付，除了因为沈、顾两家的私交，两人偶尔会在家宴上遇见之外，几乎没有什么交集。沈向霆询问了尤金一些事，顾妄言站得远，模糊听到一些内容，似乎是关于自己失踪的事，然后尤金哭着说了什么。顾妄言看到沈向霆的眼眶似乎红了，拳头也紧紧地握起来。 假惺惺的陆放赶着葬礼结束的点来流了几滴鳄鱼的眼泪，装作忏悔不已。 意外就发生在陆放走出殡仪馆没多久。 顾妄言现在眼里根本没有陆放，只是好奇沈向霆为什么如此愤懑，便跟了出去。他出了殡仪馆就看到沈向霆坐进车里，车却像出现故障，直冲马路对面的陆放而去。 “砰”的一声巨响，顾妄言紧跟着冲了上去，想推开陆放，沈向霆绝不能变成杀人犯，却力不从心。 “陆氏集团继承人陆放、当红演员顾妄言一同车祸身亡。” “今日，实力演员沈向霆故意致他人死亡的案件已有了庭审结果。因其社会影响极其恶劣，被判处死刑。据悉，沈向霆放弃了上诉。” “顾妄言事件*终以三人死亡的结果落下帷幕，两位巨星双双陨落，实在令人唏嘘不已。” “沈向霆在唯一一次接受媒体采访时曾透露，顾妄言是他幼时相识的邻家弟弟。” 顾妄言闻到刺鼻的消毒水味道，耳边是纷杂的新闻报道声——陆放也死了？邻家弟弟？沈向霆竟然在公开场合跟媒体提起过他？这都是什么时候的事？为什么他一点儿不知道？ 不知道过了多久—— “醒了醒了！”顾妄言睁开了眼睛，这里是……医院？他不是死了吗？ 顾老爷子见孙子醒了，只丢下两句话：“顾家的脸都被你丢光了！马上给我滚出顾家，我顾森严再没有你这个孙子！” 爷爷还活着……原来那些只是他做的一场梦吗？怎么会有那么真实的梦？ 姑姑哭着拍打他：“你这傻孩子！有话不能好好说吗？那是三楼啊，你竟然真的跳下去了！” 顾妄言不语，看了一眼墙上的电子钟——八年前！ 再往前倒半年，在一次家宴上，顾妄言**次见到了陆放。陆放就像阳光，照亮了他的世界。他接受陆放进入他的交友圈，在陆放的引导下成为终日纵情享乐的浪荡子。 昨晚，爷爷给姑姑办生日宴，请了一些亲朋好友，顾妄言却因为陆放在席间受宾客冷待而心生不满，借着闯荡演艺圈、受顾家打压的由头跟爷爷大闹了一场。爷爷思想传统，一直不同意他进演艺圈抛头露面，看到陆放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一气之下说出了“你就是去死我也不会同意”的话。年轻气盛的顾妄言为了在所有人面前表明他的坚定立场，真的毅然从三楼跳了下去。本来他不顾家里反对进入演艺圈，爷爷就已经对他很不满了，经过这件事之后爷爷更是对他失望透顶，直接在家族交友圈子里公开与他断绝关系。 梦里的一切历历在目，顾妄言，你还真是蠢而不自知。为了一个骗子，毁了自己一辈子，把自己折腾得遍体鳞伤。 如当头棒喝，顾妄言彻底清醒，再回过头来看他干的那些混账事……顾妄言，你真活该。 顾姑姑一看侄子忽然笑了，吓坏了：“孩子，你怎么了？医生，医生，你快来看看我侄子。” 她侄子不会把脑子摔坏了吧！ “姑姑……我错了……”顾妄言眼尾微红。 顾姑姑一愣，开心地哭了：“孩子，你终于知道错了吗？好，你先好好养身体，等你好了，你再去给你爷爷道个歉，好好认错，别再跟爷爷顶嘴了知道吗？” “嗯。” “那……那个陆放……你……”其实她一直知道侄子跟陆放来往后的行迹，但她以为孩子只是一时犯糊涂，等再大些就会明白，谁知事情没有好转，才酿成了昨天那样的结果…… “我会跟他断交的。” “好，好！”顾姑姑开心得不行，“你想明白了就好！陆放跟你不是一路人，断了就好，断了就好。” 顾妄言这一跳，养了半个月的伤。陆放试图联系他，他干脆把陆放拉黑了。在梦里，爷爷不再管他，所以在他养伤时，陆放来去自如，他甚至觉得轻松了，终于不会再有人来干涉他交友，更不会干涉他闯荡演艺圈，但回到现实，通过姑姑的转达，爷爷知道他已口头认错，为了考察他是否真心，派了人在病房外监视着。出于这个原因，陆放想来看他都不行，也正好让顾妄言落了个清净。 他利用这半个月的时间厘清头绪，昏迷时做的那场梦太过真实，他不能置之不理。何况这半个月来，爷爷的冷待、姑姑的哭声、陆放的步步紧逼，种种现实都与梦中发生过的别无二致。难道那场梦其实是一种警示？ 003　 无聊的时候，顾妄言打开电视，上面正轮番轰炸着同一则娱乐新闻。 “在刚刚落幕的第23届银水国际电影节上，由沈向霆主演的《江山美人》拿下银水国际电影节的*高奖项——*佳影片奖，而沈向霆个人斩获*佳男主角奖，双喜临门！” “这已经是这位年轻的当红演员拿下的第二个国际A类电影节奖项，沈向霆也是国内首个梅开二度的三十岁以下男演员。” “嗞嗞——”放在床头的手机响起来，是他的经纪人尤金。 顾妄言走了神，想起在梦里为他鸣不平的尤金，忽然觉得尤金平时的唠叨可爱了不少。 在梦里，尤金是为数不多的从头到尾都站在他这边的人。因为和陆放往来，顾妄言与家里的关系岌岌可危，平时能诉说的人也只剩下了尤金。尤金看着他成为璀璨的新星，然后坠落，再陨灭。在丑闻爆出的两年前，顾妄言就宣布了息影，因为陆放一直很反对他进演艺圈。 陆放说他有更好的选择可以做，他还为此觉得欣慰，认为陆放是不想让他太辛苦。可是现在想起来，陆放只是在跟温景焰合谋，利用他重情义，想折断他的羽翼，想把本该在舞台、荧屏上璀璨发亮的他变成被关在笼子里的废物。八年间，陆放无时无刻不在对他做精神控制，给他洗脑。陆放成功了，终于折断了他的羽翼。 在息影的那两年，他不再有通告，生活里便只剩下陆放，他所有的事都只围绕着陆放一人。 他终日萎靡，患得患失，抑郁症加重，成日都在胡思乱想。 只不过两年时间，尤金再一次看见他的时候都傻了，那个曾经意气风发的少年，竟然变成了骨瘦如柴的病态模样。尤金把他骂了个狗血淋头，说陆放是在对他精神控制，是在毁掉他的生活！ 但那个时候，他不是不听，而是已经回不了头，在失去自我的时候，顾妄言就已经死了。 “喂，妄言？跟你说话呢。” “哦。”顾妄言回神。 “我说，你伤养得怎么样了？” “差不多了，可以下地了。” “沈向霆又拿了一个A类奖项你看到没有？《江山美人》还拿下了*佳影片奖，我的老天爷，这是什么气运之子啊！”尤金感叹道，“也太牛了！他才二十七岁！我听业界的前辈都夸赞他，说这小子前途无量啊！可不无量吗？二十七岁就拿了两个A类奖项，有的老前辈一辈子都没拿到过一个！” 有人曾说，沈向霆的起点，是很多电影人的终点。 电视上还在重复播放着沈向霆上台领奖的片段。他穿着一身高定黑色西装，白衬衫打底，恰到好处的领结衬得他的气质成熟稳重。沈向霆不苟言笑，获奖感言中规中矩，不卑不亢的态度给他再添上几分沉稳之气。这要是换了别人，恐怕拿奖杯的手都要抖个不停，这可是极具权威性的银水国际电影节，分量之重，可不是一般的小电影节能媲美的。 顾妄言看着屏幕上那个永远得体优雅的男人，目光深了几分。 他沉声道：“不是运气，是实力。” 如果一切终将按照他梦中那样发展，那么这不是沈向霆拿的*后一个A类奖项，沈向霆在往后的道路上越来越优秀，成了东方影坛不可或缺的优秀电影人。在三十岁那年，沈向霆甚至再次在银水国际电影节上拿到了荣誉奖——终身成就类奖项，这对电影人来说是莫大的殊荣。 在演艺这条路上，他不及沈向霆十分之一。他很羞愧。 “我当然知道他是凭实力！”尤金愣了一下，忽然道，“欸？你终于承认沈向霆的实力了？你不是一向看他不顺眼吗？！” “不顺眼归不顺眼，我什么时候否认过他的实力？”顾妄言道。 他为什么看沈向霆不顺眼？因为沈向霆看他不顺眼，甚至……顾妄言想了想，误解害人。他一直以为，沈向霆很讨厌他。沈向霆这个人对自己敬重的人还是谦谦有礼的，但对同龄人或不熟悉的人总是淡漠疏离，不愿意亲近。沈、顾两家是世交，在私下场合，他没少见过沈向霆。沈向霆看向自己的眼神里总是带着一种让他不舒服的感觉，有时看着他像是陷进去一般，看得很深。那时候的自己将这种情绪理解为厌恶、唾弃。沈向霆不喜欢他，他也顺理成章地讨厌沈向霆那高高在上、不把别人放在眼里的样子，两人见了面也基本不说话。 顾妄言低着头，想起梦里的种种，想起他和沈向霆因误解而各自落下的悲惨结局，抬起双手遮住了自己的脸。眼泪从指缝里滴落，他竟然会以为那个人讨厌他……是啊，为他报仇不惜把自己的命都赔进去了的沈向霆，又怎么会讨厌他？ 顾妄言终于后知后觉。 004　 经纪人又开始苦口婆心地劝道：“妄言啊，不是我说，咱们这个团已经快被公司放弃了，再晚不过今年年底，准解散！你要为自己作打算啊！” 以顾妄言为队长的美少年偶像团，一开始所有人都对其抱了极大的期望。被声乐老师说有着天使之音的顾妄言唱跳俱佳，还会作词、作曲，颜值更是不用说，公司一度以为捡到了宝。没承想，他们团什么水花都没溅起来。顾妄言知道，这一切都是爷爷搞的鬼。爷爷不喜欢他进演艺圈，在过去两个月里，不但没有给予他帮助，甚至动用自己的各种人脉压下他的所有资源，从各方面打压他。老人家原本以为把他压狠了，他就会回家，但在梦里，自己就是赌着一口气不低头，*后转型做演员，因缘巧合火了起来，势如破竹。 梦里的自己从零到整都能熬出头，现在满级攻关新手村，他还有什么好怕的？他大不了就把老路再走一遍！ “我知道。” “所以我给你想了个法子！我收到风声说，沈向霆今年会调整重心，放慢脚步，暂时不打算拍新电影了，有内部消息称他会加盟录制综艺节目！你呢，低个头，去请沈向霆吃顿饭，让他带带你，咱们去蹭个热度怎么样？”尤金知道他俩不对头，又补了几句，“骨气值几个钱，是不是？你爷爷这么打压你，再不行动我们就要饿死了！咱得先活下去啊！” 在梦里，这个时候的自己因和家里人闹了矛盾，心情很不好，有陆放陪着才好过一些。再加上看到沈向霆拿了奖，顾妄言心气不顺，连他的名字都不想听，更别提请他吃饭了。顾妄言当时直接挂掉了尤金的电话，掐断所有联系方式，和陆放旅游散心去了，以至于几天后尤金接到了节目组的邀请也联系不到顾妄言。 虽然在梦里，自己错过那档综艺也照样火了，但这一次，他对电话那头笑了一下：“好！” 诚然，把老路重新走一遍一样能红，但现在，他想玩点儿不一样的。 “妄言，你别这样，沈向霆他人其实也不错——欸？”尤金都想好一系列的劝说方案了，愣了一下，“你是说，好？” “当然，行走的热度，为什么不蹭？尤哥，你把他号码发我。” 尤金挂了电话，一边发号码，一边狐疑地挠了挠脑袋。 怪了，这小子改性了？！ 顾妄言看着那串数字，久久没有动作。他有些失神，一下一下地弹着自己手腕上的橡皮筋。这半个月以来，他靠着厌恶疗法坚持着，每到焦虑时，就会把自己弹得伤痕累累。弹到第三百下，他停手，失焦的眼神聚焦，点开那串数字，发了一条信息：“霆哥，我是顾妄言，能请你吃顿饭吗？” 在等候的时间里，顾妄言竟有些不安，把手上的橡皮筋拉起，松开，拉起，又松开——他有些不确定，沈向霆会和梦里的那个一样吗？还是那只是一场梦，很多事相似，但有着细微的不同？ 他养伤半个月了，还未见过沈向霆，今天在电视上**次见到沈向霆。 “嘀——” 沈向霆：“好。” 顾妄言的嘴角微微上扬，眼尾微红。 顾妄言，你这个小机灵鬼，怎么这么幸运？ 顾妄言秒回：“什么时候方便呢？” 这一次，沈向霆回得也很快：“我现在就有空。” 还不等顾妄言回，沈向霆又回过来：“过了今天就不知道了。” 顾妄言已经在找餐厅，发过去一个地址：“这里可以吗？” 沈向霆：“无所谓。” 顾妄言：“那见面聊！” 顾妄言要出门，顾老爷子那边也很快听到了风声，又气急败坏。 顾姑姑连忙打电话过来询问，顾妄言安抚了几句：“姑姑，让爷爷放心，我不是去见陆放。” “你爷爷哪里信啊！他说你要是敢出病房半步，就永远都别回顾家了！”顾姑姑也怀疑，“言言，你可跟姑姑说实话，真的不是去见陆放？” “姑姑，我去见沈向霆。”顾妄言轻笑。 “啊，小霆吗？真的？” “真的，不骗你。” 《江山美人》庆功宴现场。 公司为影片和沈向霆拿下的奖项开了场晚宴，把剧组的大部分人都请过来一同享受这份殊荣。 “向霆？”导演正在跟他聊新剧本的事，想要趁热打铁，从沈向霆这儿探口风。在提了新剧本之后，他就看沈向霆开始发呆，莫非不感兴趣？ 沈向霆回神，不咸不淡地回答：“这两年的步伐太快了，我想要慢下来，好好沉淀一下，今年暂时不会接新片了。” “啊……这样……”导演有些失望，但还是对他做出这个决定很意外。 演员不得不说是吃青春饭的，虽说影视圈对男演员要更宽容一些，但年轻时候还是要多抓住一些机会。一般人在达到他这个高度后，更不会放弃随即而来的各种机缘。刚拿了奖，正是名气鼎盛的时候，换了别人赚钱都还来不及，他竟要慢下来充实自己！ 沈向霆这小子当真了得啊…… “待会儿结束还有场私人饭局，都是业内人，你大多认识，赏个脸？”导演轻拍了他一下。 “不了导演，”沈向霆看了眼腕表，“我大概得走了，有约。” “哦？是什么人能让向霆连庆功宴都不待，丢下我们这一大帮子功臣急着去见？”导演调侃道。 导演说完，就见不苟言笑的沈向霆忽地儒雅一笑，并不是很明显的弧度，说：“一个小孩。” “啊？” “走了。”说完，他又恢复原样，从人群中穿梭而过，用他清冷的气质将所有搭讪的人隔离开。 沈向霆开着车，手机屏幕还停留在“信息”界面。信息是顾妄言发来的，他一直有顾妄言的号码，给顾妄言存的备注是“小孩”。这个备注这么多年从未在他的屏幕上出现过，所以看到顾妄言发来的信息时，沈向霆着实愣住了，回过神后便冷笑。听说顾妄言大闹宴会，从三楼跳下去，连顾爷爷都不管顾妄言了，怎么会突然要见他？有求于他？不，那个小孩心气极高，轻易不求人。 他进包间的时候，少年已经坐在位子上等了，亮白色的灯光衬得他的脸像是打上了一层美颜光环，光线细腻柔和。少年就着耀眼的光晕，瓷白的脸上浮现一抹撩人心魄的笑意：“霆哥，我能求你件事吗？” 那个小孩心气极高，轻易不求人。 轻易不求人。 不求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