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邮童年

　　《童年》：　　个子高高、瘦骨嶙峋的大胡子格里戈里，没戴帽子，长着一对大耳朵，活像个慈善的巫师。　　他一面搅和着烧开的颜料，一面不断地教导我：“对任何人，都要拿正直的眼光看他；一条狗向你扑过来，也要这样，这样它就退却了…我看见一副沉重的眼镜压着格里戈里师傅的鼻梁，和外祖母一样，他的鼻尖儿凝聚着发青的血丝。　　“等一等，怎么了？”他忽然说道，侧耳倾听着，然后用脚关上炉门，几个箭步就跑到院子里。　　我也跟着他跑了出去。　　“小茨冈”仰面躺在厨房当中地板上，从窗格里射进来一道道宽条的光线，一道儿落在他的头上，胸上，还有一道儿落在腿上。他的额头奇怪地发亮；眉毛高高地扬起；那双斜视的眼睛直盯着黑色的天花板；乌暗的嘴唇颤动着，吐着粉红泡沫；鲜血从嘴角顺着两颊流到脖颈上，再流到地板上；鲜血像一条条浓稠的小溪，从背下面流出来。伊凡的两条腿僵直地伸着，看得出，肥大的裤脚已经湿透了，紧紧地粘在地板上。地板用沙子擦得干干净净，在阳光的照射下闪闪发光。血，鲜亮鲜亮的血，汇成一条条的小溪，横过一道道的光线向门槛流去。　　“小茨冈”一动不动，他的胳膊直挺挺地挨着身子放着，只有手指还能稍微动弹一下，染了色的手指在阳光下发光。　　保姆叶夫根尼娅蹲在那里，往“小茨冈”手里塞一支细细的蜡烛。他没有能握住它，蜡烛倒了，灯芯浸进血里。叶夫根尼娅拾起蜡烛，用围裙角擦干净了，又试着放进他那颤动着的手指里。厨房里荡漾着忽高忽低的私语声。它像一阵风似的从门槛上推我，可是我紧紧地抓住了门环。　　雅科夫舅舅一个劲地摇晃着脑袋。此时，他整个人蔫头耷脑的，面色如土，两眼无神，眼睛不住地眨着：“他摔倒了，于是被压在了下面，砸到背上了。　　我们一看情况不妙，赶紧扔掉了十字架，不然也会把我们砸倒的。”“是你们把他砸死的。”格里戈里师傅闷声闷气地说。　　“就是的，又怎么样…“你们！”血一直在流，门口聚了一摊血，逐渐变成乌黑色，仿佛鼓了起来。“小茨冈”口吐血沫，仿佛是做梦似的哞哞地叫。渐渐地，他整个人都瘫软了，身子越来越往下陷，紧贴在地板上，好像要陷进去似的。　　“米哈伊尔舅舅骑马到教堂请神甫去了，”雅科夫舅舅低声说，“我雇了一辆马车把他马上拉了回来……还好我没有亲自背主干，不然的话…叶夫根尼娅又往“小茨冈”手里塞蜡烛，蜡和泪滴在他的手掌上。　　格里戈里师傅粗暴地大声说：“蠢货，你把蜡烛放在他头旁边的地板上，不就好了吗？”“对了。”“把他的帽子脱下来！”叶夫根尼娅把“小茨冈”的帽子脱下来，他的后脑勺碰着地板，发出沉闷的一声。现在“小茨冈”的头歪到一边，血向外流得更多了，但只从一边嘴角往外流。这样过了很久很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