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上芳邻

西方人眼中的东方美女是什么样子？
各国人民行为处事有多么奇葩？
吐痰，随地大小便，不守规矩，浪费粮食，公共场所大声喧哗，中国人的种种陋习，老外*不能忍受的是哪一桩？
初次见面，“你家？还是我家？”遭遇到赤裸裸的挑衅怎么办？
嫁给“歪果仁”，还是“海龟”？还是做一辈子契约伴侣？你会怎么选？
上海的洋女婿有多好玩你知道吗？
法国人拒绝原装进口的巴黎水，理由是“我喝着巴黎水长大，我的血管里流动的都是巴黎水！”你的血管里又是什么呢？
……
快来跟姗德拉一起，去看看上海千奇百怪的“歪果仁”故事；用你皮袍的东方文化，去碰一碰他们的西方概念，说不定，就“胡”——了。

**章 致命的背影

不是在见客户，就是在去见客户的路上。姗德拉在路上*常干的事儿，就是把准备对客户说的话先练习一遍，首先是把英文操练得更顺溜一点，另外，还能发现缺陷尝试找到更好的表述方式。因此，在上海的各大商务区，人们常常会看到一个穿着时尚却自言自语的“奇女子”。姗德拉从事的职业，叫“涉外房产咨询”，简单地说，就是给在上海的外企及外籍员工找房子。她今天的任务，就是去拜访位于“陆家嘴”、名列世界500强的卡斯顿汽车公司。
“陆家嘴”位于黄浦江畔的东侧，既是景观*美的拐弯处，又是上海炙手可热的金融贸易区，囊括了无数世界著名企业，据说这里的GDP比美国还高呢。区内高楼林立，上海*高，全国*高，亚洲*高，世界*高，纪录不断地被刷新，也许以后告诉访客地址的时候，再不用说什么路几弄几号，那是石库门的七十二家房客，早已经定格在泛黄的旧照片中。现在，时髦人士会说：“我住在某某花园，雅诗阁27Ａ；”或者，“我的办公室，在某某世纪广场，Ｂ栋58楼C室。”于是，交通方式也相应地升级换代发生了改变，在传统的步行，乘车，地铁之后，必须加上一段电梯的行程，垂直地把人送往目的地。于是出现这样一幕：未来的某一天，当你叫了出租车，告诉假装不识路的不良司机：向左转，向右转，然后，向上转！
超高层不断涌现代表了城市发展的速度，可苦了在这里上班的“蚁族”：天天高峰时段要排队等候，急得人抓耳挠腮；电梯没完没了地上行，耳膜鼓鸣，到了云端尚头晕目眩；偶尔遭遇地面上可以忽略不计的轻微地震，大楼的钟摆运动就直接把人从这边甩到那边。姗德拉从不喜欢高层，她觉得地面更踏实。希腊神话中海神波塞冬和大地母神之子安泰，不是也要紧贴大地才能汲取力量吗？
她就这样脚踩一朵祥云，腾云驾雾地来到68层的卡斯顿汽车公司，自动感应玻璃门悄无声息地往两边闪开，简约而现代的接待台后面，reception小姐绽开一个标准的职业微笑：“您好！请问找哪位？有预约吗？”
顺着小姐的指示，姗德拉需要穿过长长一段公共办公区域，然后再右拐，进入*里面的会议室，预约好的行政人事总监将在那里会见她。
拎着装满A4文件和电脑的硕大公文包，姗德拉沿着两排格子座位当中的走廊前行，走廊的尽头，是一个透明玻璃分隔出来的独立办公间，门开着，因此她一眼就看到办公桌后面的老外，一张典型的欧洲面孔。姗德拉一边走一边琢磨：能有独立的办公室，说明职位比较高，那么对公司的事务也是有一定决策权，对我拿下这单一定有帮助，要是我能认识他就好了。这样想着，忍不住盯着他用力地多看了两眼，然后猛一转弯，往自己既定的方向继续行进。只是，步伐更加袅袅婷婷了一些。如果姿态也是一种语言，那一刻，她相信自己是全身心地用背影来说话的。
行政人事总监已在会议室等她。略微寒暄，彼此简单介绍了自己公司的业务范畴，这位年届不惑的知性女子好奇地问：“你认识我们公司的销售总监吗？他对我说了你很多好话，对你评价高得不得了呢。”
作为**次的商业拜访，*怕的就是被拒绝，一旦关了这扇门再开不易。通常可以说是“某人介绍的”，或者“听某人说您哪方面非常出色，我今天特地拜访您”等等，让客人明白你对他和他的职业职务已经有所了解；更重要的是，提起共同认识的某人，一下子就能拉近彼此的距离，大家都被划入同一个圈子不再是陌生人，因此不需要从头确认，省掉了很多不必要的过程。
但，必要的客套是省不了的，姗德拉谦虚地笑笑：“哪里，他过奖了。也只是通过别人的介绍认识了他，帮他物色了一套酒店公寓而已。他可能对我们公司的服务比较满意吧。”
行政人事总监也笑了：“他说你的服务特别耐心，做事细致、认真。对你百般夸奖，还向老板推荐了你们公司呢。”
姗德拉心里一喜，看来有戏！本来，屁股只坐到椅子的三分之一处，此刻她更悄悄地挺直了身体，略微前倾，温和而专注地直视对方的眼睛，诚恳地说：“其实现在做房产咨询的公司很多，也许通常的服务也谈不上什么技术含量，如果说我们‘乐士诚’有什么跟别人不一样的地方，那就是我们对客户特别用心。从接待客户开始，我们提供印有公司Logo的看房车，根据客户的需要先做针对性的proposal提供,等客户筛选有兴趣的物业之后我们安排并陪同看房，之后协商价格，调整双方的条款，签合同，签收入住。我们的服务还延伸到售后与租后，与物业管理的交涉，与房屋业主的沟通，督促问题的解决，……等等。所有的环节，我们都会一样认真对待。服务本身就是人与人之间的交流，它是一个变化而互动的过程，客户可以找到他想要的房子，我们也因此获得了客户的认可和尊重。因此，‘乐士诚’在这个行业还是有一定知名度的。就我个人来说，接触过的很多客户，后来都成了朋友。他们买家具买衣服，都会拉上我；上餐馆前会call我，问问那里的菜是不是很local；即便任期满了回国以后，还会经常给我写E-mail呢…… ”
“看得出来，你应该干得不错。”行政人事总监报之以赞同的微笑。
“是的。这份工作让我觉得满足，我很享受这种状态。瞧，现在我不是又认识了一位外企精英吗？” 姗德拉俏皮地话题一转，回到面前。
“啥精英啊？胖子一枚。”对方自黑道。
“胖嘛，混得好呀！”姗德拉立马顺竿子爬。
“站得说话不腰疼。都说人到中年会发胖，哎你说，你怎么一点儿都不胖，是不是经常保持运动啊？”比起生意，身材才是女人更关心的话题。
姗德拉淡定地回答：“Sorry，我从不运动，我只爱吃喝。”
那女人大惑不解：“我天天跳操，周周瑜珈，为什么还是肉鼓鼓的？*气人的是有一次我去超市，结账的时候收银员居然悄悄地摸我的肚子。我索性拉起衣角冲她吼：看看看，都是肉！是肉！我自己吃出来的肉！”
姗德拉笑得差点断气：“亲，我好同情你。别生气了，我告诉你一个方法，保准你又不用节食又不用锻炼，还保持时间长久永不反弹。”
“唉唉唉好的好的，快说快说。”对方急不可耐地凑上来。
有了共同的秘密，基本上已经把对方视为死党了。此刻，两个女人越聊越起劲，完全无视周遭严肃的商务环境，硬是把庄严肃穆的办公场所变成了两个女人的私房美容院。姗德拉清楚地看见对方的脸色和肩膀一点一点地松懈缓和下来，她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说：“差点忘了，我有礼物送给你。”　
作为女性，姗德拉通常会储备一些具有上海特色或者民族风情的小礼物，比如，一个旗袍形状的钥匙圈，一块织锦缎的鼠标垫，一个青花瓷的USB，一把雕刻了东方明珠和外滩天际线的檀香扇……每次都能让老外收获意外的惊喜。除了对她的好感倍增，还有，对中国文化也是一次切实的感受吧。她从拎包里拿出一本书：“虽然我们今天是**次见面，但在贵公司的销售总监那里对您有点了解。我在读这本书的时候，就觉得它特别适合你。”
“为什么呢？”行政人事总监认真地好奇。
“因为书里‘打工皇帝’的经历与你非常相似，有共同的教育背景，类似的国际舞台工作经历，甚至非常相近的商业战略思维。”恭维一个人，有很多方式，可以不必华丽的词藻，不用谦卑的态度，可以是一个有尊严的主体对另一个有尊严的主体更加的尊重。设想一下，一个打工族的赞美，和比尔盖茨的首肯，你会更介意谁的态度呢？
行政人事总监被勾起了强烈的好奇心：“哦，那我一定要好好看看。”她接过书绕有兴味地翻了几页：“说实话，每天给我打电话的人不计其数，像你们这样的公司太多太多了。不过你还是让我感到了你们的不同。所谓‘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其实所有的事情都不难，难的就是‘认真’二字。”
姗德拉深深赞同，大有想见恨晚之意，把身子又往前倾了一点。一直以来，她发现自己总是很容易跟同性沟通，并且总能得到同性的认可，这与“同性相斥”的生物规律大相径庭。她将这归功于自己的坦诚——在同性面前，低调，坦白，诚恳，接纳，赞美。还有，就是自己平常不过的容貌。总之，她于对方是没有一丁点儿敌意和威胁的，哪怕是外表上的侵略都不曾有过，没有盛气凌人的美貌，她的气场是亲和而谦卑的。
所有的Case都不可能一蹴而就，销售是门艺术，需要掌握好工作节奏，姗德拉深深明白这个道理，她主动提议：“要么，我们先不签协议，您先介绍一两位客户试试看。如果觉得好，再跟我们公司签代理协议吧。”
“好，我们先试试看！”这次对方答应的非常爽快。

良好的开始是成功的一半。姗德拉一路脚步轻松地回到西区自己的办公室里，已是午饭时分。
在姗德拉的心底，一向隐藏着小小的自卑。她个子矮小其貌不扬，不善打扮不懂时髦，从不会像她的同事和写字楼的那些小姐一样，穿黑色露脐紧身短T恤，包裹得线条分明的牛仔裤，脚蹬十厘米以上的“恨天高”照样健步如飞；甚至一度有神秘女郎在公司附近出没，上身是遮掩密实的黑色夹克，下身却近乎全部透明，仅一条象征性的几何图形——黑色丁字裤！上下对比不可谓不惊悚。彼女虽然脸上戴着超大口罩，成功地掩护了整个样貌，姗德拉还是从熟悉的背影和走路姿势判断出，她是坐在楼下接待台的A小姐。
女同事们的唇色如上海暖冬越来越离谱的气温一般诡异莫测，可以随时从诱惑的大红变成诡魅的深紫，棕色丸子头也忽然变戏法般地散开变身金毛狮王……而她呢，发型几乎永远一成不变地清汤挂面，裙子必至膝盖，而装着女孩所有秘密的手提包里，也终年仅有一支接近唇色的Chanel 57号。
当那些写字楼里的小姐高昂着各种造型的头颅，挺着A-D的罩杯，如女王般一路踩进办公室时，她顿觉气馁，暗叹自己落伍而老土。因此每次路过长长的镶满镜子的走廊，她总是一溜烟地加速掠过，仿佛那里面有无数双眼睛挑剔地看着她。
隔壁行政人事部的苏珊过来拍拍她：“亲爱的，我等你一起吃午饭呢。”这个高个子的东北姑娘总是想着她。有朋友真好，她略微踮脚给了苏珊一个热烈的拥抱，然后告诉她自己还有点事情要处理，晚些再去吃饭。
劝走了苏珊，她坐到自己的位子上，打开电脑。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养成了随时检查邮件的习惯，对于现代销售来说，几乎所有的客户联络都是通过电子邮件来完成；尤其是做涉外服务这一块，所有的客户都习惯写邮件，仿佛没有了电脑嘴巴就不会说话了一般。更不要说绝大多数客户来自于海外，“兵车未动，粮草先行”，来上海工作之前他们得先把自己的住处给解决了。
一天未看，邮件堆积如山。除了正常的客户往来，邮箱里还有一封奇怪的邮件。姗德拉好奇地点开它，里面这样写道：

亲爱的姗德拉小姐：
很冒昧地给您写这封信。如果让您觉得唐突，我感到很抱歉。
我是今天上午您到我们公司来，看见那个坐在办公室里的家伙。我擅自在我的同事那里拿到了您的E-mail地址。当时您经过我的办公室，那样看着我，眼睛里仿佛藏有什么东西，让我觉得您好像有很多话要对我说。我们有过交往吗？我们以前认识吗？
如果都不是，只是我的猜测和误解，那么我很抱歉。
而我此刻的心情就像拿破仑初遇约瑟芬时所写的那样：
自从与您分手以后，我一直闷闷不乐，愁眉不展。我唯一的幸福就是伴随着您。您的样子给了我无限的思索和回味。我迷人的约瑟芬的魅力像一团炽热的火在心里燃烧。什么时候，我才能在您身旁度过每分每秒，除了爱，您什么也不需做；除了向您倾诉我对您的爱并向您证明爱的那种愉快，什么也不用想了?我简直不敢相信不久前爱上您，自那以后我感到对您的爱更增一千倍。La Bruyere说“爱，突如其来”，多么不切合实际。唉，请让我看到您的一些美中不足吧。再少几分甜美，再少几分优雅，再少几分温柔抚媚，再少几分姣好吧……相信我，我每时每刻无不想您，不想您是绝无可能的……
如果有可能，我希望明天晚上七点在XXX路X号的餐馆见到您。
能收到您的回信我将会觉得无比幸福。

您忠实的，
皮埃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