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邮2018-少年行游学日志

我，曾到过这里
南开大学 李雪桐
一、塔尔寺
厚重的云层从山顶层层叠叠地涌过来，群山环抱，绿意笼罩，红色的土壤上堆砌起八千年深沉静谧。塔尔寺默然伫立，颔首凝视着它的信徒。
青砖白塔，红房金顶，*是庄严肃穆，*是神秘绮丽。藏传佛教的魅力我是见识过的，在烈日下的甘南，拉卜楞寺曾给予我无与伦比的文化震撼。时隔两年，在青海，被民族风情拥抱着的西北土地，我再次寻回那份感动。
我非禅宗弟子，更无宗教信仰，我感动的不过是藏家儿女的真诚和纯粹。甘南之旅，水杯遗落，是皮肤黝黑的藏族汉子骑着摩托赶来，却只收我一声“谢谢”；塔尔寺中，细雨蒙蒙，我又亲眼看见藏族导游为同行伙伴撑起雨伞，眉眼之间，尽是关切。
双颊绯红的高原儿女，就好像塔尔寺迎风飘动的幡旗，甚是独特，甚是美丽，甚是纯洁。他们的美无关长相，而是流进血脉的真诚。
想成为一个藏家儿女般纯粹的人，于是在参观时格外虔诚。雨中的塔尔寺色彩愈发分明，远山披上薄雾，身着暗红衣袍的僧人往来穿梭，神色淡然得宛如酥油灯昏黄微弱的光。有时碰上几个阿尼，或长长地跪倒在佛像前，或虔诚诵经转起经筒。她们的头发黑亮，编在各色的配饰之间，自成一派风景。她们不理会熙攘的人群，不顾忌飘洒的细雨，只是深深地，深深地拜向她们的信仰。
她们跪拜的时候会想些什么呢？会想起远行在外的儿女吗？会想起家中等候的父母吗？还是会想起她们穷尽一生深爱着的人？
我无从知晓，只知道我在行朝拜礼的时候，想到了父母，想到了未来。
我小心地用目光抚摸壁画，抚摸堆绣，抚摸唐卡浓烈瑰丽的色彩，抚摸美丽得有些残忍的酥油花。酥油的味道慢慢钻入我的口鼻，我注视着塔尔寺的佛像，他眉眼低顺，脸容安静而祥和。
我深深地吸一口气，随着人潮踏出了*后一座殿堂。地上薄薄地积起水来，云彩依旧厚重。
我不是圣佛的信徒。
但在我心里，深深地刻下这绮丽的文明的魅力，深深地刻下它的神秘与丰厚，以及它曾带给我的震撼和感动。
二、青海湖
我不敢相信，在荒芜干燥的西北大地上，竟会有如此澄明透亮的水！
可她就在那里。青海湖，她仪态万千，从容不迫，一睁眼，就与她的美撞了个满怀。
惊艳。从遥遥远望开始，就已然心旌摇曳。蓝色从四面八方包围过来，从天上掉进眼底，从水面荡进眼底，直到一朵白云飘来，目中才现出其他的色彩。景区游客并不少，却依旧掩不住湖面的浩渺开阔。在青海湖面前，人与迁徙的候鸟无异，不过是匆忙行路的过客，不过是她垂目关怀的生灵。
可是青海湖，我该用怎样的文字才能描绘出你的风姿？你似乎并无特别之处，你的水，绿不过九寨，艳不过黄龙，婉约不及乌镇，汹涌不及长江，你甚至没有泥沙和绿藻，你凭什么让我铭记？是蛮夷之地的宁静，还是内陆酷似大海的奇观？也许都有，但在遇见你的那一刻，我已无暇顾及这些，寂寥的脑海只剩了四个字：
“大美青海！”
乘船去二郎剑景区，绕岛的栈道是通往仙境的小径。我们在一处立着“圣湖”石碑的水域驻足良久，并非疲惫不堪，而是压根儿挪不开脚步。极目望去，远处的水更绿，更沉静。千百处粼光如星子，零散地布嵌在水面，水天相接的地方，云层染上一点黛色，低低地压上山头，连粗犷的西北都平添几分秀美。环岛而行，移步换景，无论从哪个角度望去，青海湖的美永远动人心魄。
我举着相机，快门声接连响起，奈何才疏学浅，镜头里的风景总是比眼睛里的逊色三分。
辞别青海湖，启程去茶卡。茶卡盐湖名声在外，今日终得一睹真容。
终究有些遗憾，盐湖方圆的确如“天空之镜”，不可思议的空灵干净。视线所及之处，水和天的界限被抹开，仿佛两块交织在一起的丝绸，天衣无缝。可是苍穹之下那一湾静水，本应静止如明镜，却布满了黑压压的人头和明晃晃的镜头。
我为茶卡感到些许遗憾。也知道，能在游客洪流之中独善其身的景色少之又少，再干净再透明的地方，一旦有人烟烧过去，总免不了沾染上世俗气息。我没办法改变什么，自身也难免近墨者黑，但我总是希冀自然的鬼斧神工能得以保存。几十年之后，当我再次背上行囊来到青海，希望我镜头中的青海湖能与她真容一样壮美，而我眼睛里的茶卡盐湖，依旧是那副圣洁空灵如天空之境的模样。
三、玉门关
茫茫戈壁在眼前铺展开，久经风霜的玉门关，已被风侵蚀成巨大的沙墙，立在漫天黄沙间，只有匍匐的骆驼刺与它对望。
参观的人进进出出，但徒步至汉长城的，除了我们，再无他人。征程伊始，列队誓师，《满江红》在望不尽远方的戈壁上响起，是千百年后，一队正当年的孩子对戍边将士的敬意。抬脚踏去，土层松软，砾石夹杂在其间，裸露的地表暴露在毒辣的日头下，温度骤然从脚底传至头顶。
进入一片草坪。果实细小的黑枸杞，飞速移动的小蜥蜴，无不牵动着这群城市孩子的神经。东一脚，西一脚，草上的刺钻进裤管扎伤皮肤，滚烫的阳光蒸干水分，行进开始变得举步维艰。
乏了，再没力气翻上几个土丘，只为求得更壮观的景色，再没精神东拉西扯，插科打诨，只知道不停地前进，再前进。队伍开始松散，拉长，零星地散布在戈壁滩上。前面的队友折返回来，后面的队友也加快脚步追赶。旅程过半，“君临天下”的汉武帝开始发力，迅速地聚拢，提速，赶超，向前！左右放眼，四下除了我们，就只剩这茫茫大漠。前不见终点，后不见归途，在孤立无援的环境中，我们能做的，只有走。
所幸有队友，霸气外漏的汉武帝们不会落下任何一人，随路程推移，我们的优势愈发明显——我们在一起。水喝光了分一点，谁没劲了扶一把。回头望走过的路，着实有“山川萧条极边土”的苍凉开阔，展眼前方，我们忍不住狂奔起来——汉长城！
从玉门关到汉长城，大漠孤烟，辽阔苍茫。千年的长城仿佛只是低矮的土堆，却又厚实得可怕，每一寸都写满历史的遗迹。我们向它奔去，胜似凯旋的将士。组长感叹：“你们太棒了！”成就感无法言喻，从心里火山般爆出来，说不尽的痛快！
戈壁还是那片戈壁，却多了我们的足迹，这样的感觉十分奇妙，即便不留照纪念，也永远不会忘记——我们曾到过这里！
比徒步更累的是爬山。鸣沙山，爬三步，退两步，金色的沙子顷刻间没到脚踝。站在陡峭的沙坡上，舔着嘴唇，嗓子像干涸的河床，一张口就冒出火来。挣扎许久，一抬头却仍在原地，心里登时萌生了放弃的想法。水！太阳晒得我眼冒金星，耳畔嗡嗡作响，着魔似的想着水。几番挣扎终于拖着胳膊腿爬上山，瞬间就瘫在沙子上。
累到极致的累，我仿佛从来没有这么累过，累到连脑子都懒得动。看来长时间的坐姿磨去了我的行动能力，只剩下了一个懒散的躯壳。
下山的时候倒是很痛快，“嗖”一下就是几米，放肆的滑行中，看见一抹亮绿色翻滚在沙坡下，好一个新颖的下山方式！
一天下来，筋疲力尽，骨头散架一般。
但，行于路，歌于途，这一道儿的震撼与收获，绝对值得我们这样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