骈文研究-第二辑

　　《骈文研究（第二辑）》：　　三、《四六枝谈》与沈维材的文章学思想　　虽如前文所述，《四六枝谈》为说部着作，其落脚点常常不在论文。但高纲序指出：“其《嫁衣集》，妃青配白，别具神工，可谓鸳鸯绣出。而《枝谈》则度人之金针也。”第136则亦自称：“余非敢自夸也。骈体之文既不能废，则学为骈体者不可不一究其窒奥也。”如此，则可一探《枝谈》所指示的骈体之“窒奥”，以见沈维材的文章学思想。　　首先，沈维材在《四六枝谈》中，极力为骈文正名。第136则言：“文之有骈体，犹诗之有近体也。阴阳之理，物各有耦，维文亦然……文章运会，殆有时数存焉。八代之衰，衰以卑靡，不以骈偶也。隋初治书侍御史李谔上书，以为”连篇累牍，不出月露之形；积案盈箱，尽是风云之状。意为词掩，何以为文。文章有丰神气骨，骈体何独不然。清新俊逸，跋扈飞扬，豪荡淋漓，缠绵委曲，正恐李杜之诗、韩柳欧苏之文，不是过也。“从哲理角度论述了对偶的必要性，并且提出，文格卑靡并非骈体之过，骈文同样可以具备丰神气骨。本集卷三《寄家泰叔学使启》亦表达了相似的观点。　　为骈体正名的工作是与明末清初骈文复兴的进程同步展开的。第145则言道：“国朝前辈，如尤展成、陈其年、钱葆酚、叶元礼、陆拒石、李分虎、汪紫沧、章岂续诸君，皆工于四六。此外名家文集，亦间有骈体。顾宁人先生所着《日知录》，为不朽之书。其集中骈体数篇，雅洁工秀，真不可及也。今上右文选才，鸿博、玉堂、金马、着作如林，酬跋烛之谘，而不误掣铃之召。声华赫弈，又岂四十年无闻者所堪比似耶。”历数近代四六名家，以及清廷文化政策对于骈文发展的促进作用。在此背景下，沈维材家族亦亲身参与了骈文复兴，《清代骈文史》写道：“在清初骈文发展进程中，西泠（亦作西陵，今浙江杭州）乃至附近的绍兴，俨然成为能够承云间风流的骈文创作重镇，亦可视为乾嘉时期浙江骈文大兴的先声。就骈文方面的成就和影响来看，十子之中，当数柴弨炳、陆圻、毛先舒三人较为突出。”①《四六枝谈》第85则特别提到柴、陆二人及西泠十子，沈维材祖父尝受业于陆圻。虽然如此，否定骈文的声音依然存在。《四六枝谈》高纲序称“或谓文章小技，骈体尤属卑靡。”第46则引述《八朝偶隽》称“世之不能四六者，类言雕虫小技壮夫不为。孰知前代大儒乃尔”，当不为无的放矢。直到稍晚于《四六枝谈》的《四六丛话》，为骈体正名仍被视作其“*主要的两个理论贡献”之一。①可见，《四六枝谈》对于骈文的鼓吹在骈文复兴的进程中是有意义的。　　清代骈文复兴，表现为骈散对立的观念。奚彤云女士在《中国古代骈文批评史稿》中指出：“到了清代，情况有了巨大的变化，骈文逐渐确立了与古文‘平分天下’的地位，文章的几乎所有种类，都可以用骈体来写，也可以用散体来写，理论上已达到两相对称。”②《四六枝谈》中，除常见的骈文文体，如笺启表奏等外，亦常常论及书、序、跋等“古文运动”以来多以散文写作的文体。从沈维材的创作实践来看，本集卷一、卷二序跋类中，包含书序、赠序，乃至向被视为小品文的书画题跋，均多有以骈体为之者。与此相反相成，沟通骈散的思想同样推动了骈文地位的提升。同上书指出：“清代中期以来，批评界折衷骈散的倾向，与创作界骈散兼行的现状相呼应，逐渐奠定了骈文与古文同等的地位。”③，《四六枝谈》第140则言“书与启不同。书以序事言情，贵于条畅。属对之工，则在运笔之妙也。”其言书、启之不同，以功能与风格而不以骈散。本集卷三、卷四为书启类，除少数题“某某启”外，多数篇名仅为“致某某”或“答某某”，不提示文体。体制上或骈或散，亦不加轩轾。　　朱刚先生指出，骈文“是把‘对偶’这一修辞手段发展为通篇行文的基本体式，是这一修辞手段的体制化。”④此外，辞藻华丽与用典等，亦是与骈文如影随形修辞性特征。可见，骈体与修辞有着不解之绿。以故，《四六枝谈》特别强调骈文修辞润色之重要性。第104则引沈炳震《唐诗金粉》序：“吾人陶冶性灵，恒寄情于吟咏；发挥花月，端托体于风骚。吹影镂尘，实由心匠；模山范水，岂尚词华。昔贤每戒夫文烦，往哲深规乎义俭。然而方壶员娇，以琼窗瑶柱而增辉；西子南威，得凤髻鸾钗而更丽。苟非秾采，张、左才穷；不有妍词，渊、云气短。”并总结道：“东甫之意，固欲为唫咏家调铅杀粉，以涂糚饰貌耶。”虽言近体诗，但依据第136则提出的“文之有骈体，犹诗之有近体也。”则亦可移诸骈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