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如山国剧论丛

　　《齐如山国剧论丛（120年纪念版）》：　　《汾河湾》、《武家坡》、《桑园会》：于须生唱“家住江州”、“二月二日”、“站立桑田”等段时，除梅兰芳先生一人外，其余青衣差不多都是脸朝里喝茶歇工，俟须生唱完方回过头来，叫板接唱。请问柳迎春等寒窑受苦，盼夫可知，而有述说自己丈夫以前及现在各种情形，而自己听着神色一毫不动，这真是麻木不仁，有这个道理么？　　以上这样的毛病差不多是出出都有，说两出就够了，不必多说。况且这几出戏的青衣、花脸，不但非院公、报子可比，且均属各该剧之主要角色，不过因须生唱白时没有他的唱词，他便偷巧。其余配角可知。因为甚么出这种的毛病呢？一则因该角自己懒惰，不肯卖力气，二则也因台下不注意他。他就是卖力气，下边也不大理会，所以他也就得过且过，于是闹的全剧毫无精采。然而这还不大要紧，《杀庙》之中愿听韩琪的一段唱，也听见了；《白门楼》人愿听陈官的一段白，也听见了；《汾河湾》等三剧须生的唱，也都完全无缺。就是青衣、花脸偷闲，不过于全剧无精采，于大家想听的几段唱白尚无大妨害。甚至有因配角偷闲，带的正角也精采毫无的可也很多，也可以随便说几出，　　《梅玉配》：尝见演末本《苏宅》，使院公、丫环带轿接苏小姐时，小姐知其为自己家中人，故决不欲上轿，露一种羞答答为难的态度来。此时去丫环之角本应催逼扶持小姐上轿，方显出小姐不欲上轿而不得已非上不可之情形来，乃为合理。而去此丫环者，往往不肯卖此一点气力，于是去小姐者虽十分不愿去，而自己脚步可得往前移，所以显着去小姐的作工神情也很松懈。　　《宇宙锋》：此剧在青衣剧中也算难演的一出戏，但是时人观之，往往单注重唱工，不知此剧作工*难。不疯固不像，真疯亦不像。以本出戏词情节论，赵氏本为有德节妇，拉着父亲说与他倒凤颠鸾，此固德妇所必不为之事，就是对父叫声亲儿，亦系情之所不能甘。所以于教与赵氏装疯、望父亲叫亲儿及倒凤颇鸾等情节时，丫环必须用意指点，使青衣看着，以为照此为之，于心不忍，不照着办，又是自己荣辱生死的关头，于此时屡偷视父亲，屡目视丫环，一种欲为不可、欲罢不能、又羞又愤、到了无可如何、不得已而为之各种为难的情形，便全盘托出，于此戏精神方为完足。现时去丫环的，不过嘴中“罢罢”两声，一手微摇，便算了事，所以带的青衣的神情也不能完足了。就是青衣要好，其神情也无处可施。　　《琼林宴》：此剧于须生打太师时，四家人见其打自己主人，岂有不拦之理？下场两个先来一拦，须生用手一迎挡；上场门两个上前一拦，须生又一迎挡；四个齐来一拦，须生左右一迎挡；于是站一个架子，现一种颇美观之身段，好角演之必能得好。现时可不是这个情形，太师无论怎们挨打，四青袍决不管闲事。有不十分懒的，也不过用手微招，脚步决不移动。所以须生用手往左一迎，离众人尚有数尺；往右一迎，也不近。末了，自己无可如何，也站一个架子，闹的是松松懈懈，毫无足观，就是好角，卖多大力气，也不能得好。　　《三堂会审》：此剧本重唱工，然作工亦甚细腻。须小生于语气上时露其忍俊不禁之情形，苏三闻之，以为堂上何以有此种语气？于是眼神微转，露一种思索神情。或小生于动作上露其忍俊不禁之态，藩按非笑之，苏三闻之，亦不明白三堂何以如此。欲不看，则不明白；欲回视，则不敢，于是眼神屡屡左右偷视，更露出羞惨疑惧种种神气，方能尽去苏三者作工细微之能力。若小生该他说话时他说，不该说话时，便呆呆一坐，便与苏三减色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