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城

　　《城城》：　　没有月亮的夜晚非常黑。小城的街上，只亮着几盏灯，光线昏暗。风吹动树枝的时候，发出干燥苍老的断裂声，一条条胡同里好像到处都闪动着影子。人们都躲在家里，不敢外出，甚至不敢大声说话。这样的情形持续很长时间了。　　忽然，外面的风声越来越大，枯枝断裂的声音，沙砾呼啸的声音，一起敲打着窗棂，同时，夹杂着越来越清晰的嘶鸣，这尖利刺耳的声音来自一种鸟的喉咙。小瓜的奶奶赶紧拿起一根结实的门栓，把房门栓上；把窗户关得紧紧的，拉上窗帘；把屋子里的灯熄灭；又从水缸里舀了一瓢水，把灶里正烧着的火浇灭。灶里未燃烧充分的木柴，冒出生涩的青烟，把小瓜呛得咳嗽起来。奶奶一把拉住她，捂住她的嘴巴，另一只手给她轻轻地拍了几下，伏在她耳朵上说：“又来了，别出声！”　　巨大的声响在头顸轰隆隆地滚动，像是一串串炸雷。奶奶继续捂着小瓜的嘴巴，拍着她的后背，小声说：“没事没事，　　一会儿就过去了，咱的房子结实，砸不开的。”　　声响在别的地方不断响着，持续了一会儿，就安静下来。连风声似乎都听不到了。　　“它们没走，它们在检查谁家的房子砸开了。”　　房顶上传来窸窸窣窣爬动的声音。　　又过了好半天，奶奶站起来，从窗户的缝隙里向外面望了几眼，然后，松了口气，走进灶间去生火了。　　小瓜打开房门，走到院子里。和前几次一样，院子里落了许多巨大的石块，在阴影里闪着寒光。　　第二天，人们都站在各自的房顶上修补房子，房顶被砸出许多坑洼。　　小城里全是铁皮房子。从前的那种普通的砖瓦房子早已倒塌了。　　这个小城叫铁皮城。　　街上堆满了大大小小的石块，全部是黑色的，有着尖利的棱角，搬动它们要戴上铁皮手套，否则就会被咬伤。　　大家把这些黑石块运到城外废弃的矿坑里去。那些矿坑．是前些年采铁矿时挖出来的，很深，像一个个大井，遍布在城外的山坡上。　　这次袭击，城里没有人伤亡，大家都习惯了，会提前做防备。在开始的那几次袭击中，死伤过一些人，他们的家人仍在　　袭击者是黑乌鸦。据看到的人讲，它们体型巨大，眼睛里像是冒火，翅膀张开，像乌云一样，能覆盖一所房子的屋顶，它们发出的声音像锯齿一样尖利，会把树木拦腰截断。它们到铁皮城来的时候，总是在漆黑的夜晚，这时，月亮像线头一样细小，有时，完全隐藏在黑暗之中。而在月光明亮的夜晚，它们没有来过。它们集结在铁皮城的上空，把石头扔到人们的房顶上。如果砸开了洞，它们就会冲进去，把房子里面能叼出来的东西叼进嘴里，飞到高空。　　它们不是普通的乌鸦，它们从天空的深处降临。　　铁皮城　　原来这里只是一个普通的小城，至少在小瓜出生的时候还是这样。在更早的时候，这里是一片人迹罕至的荒地，紧邻一条大河的入海口。另两面，一面是植被繁茂的山地，山地越向深处地势越高，有些山峰高耸入云，长年披满积雪。还有一面是荒凉的沙洲，在与大海相连的部分长着植物。这里地理位置奇特，几道天然的屏障把它与外界隔绝，到达这里的每一条道路都充满艰险，所以，许久以来一直荒芜着，直到几个探险者在这里发现了金矿，在此定居，慢慢建起了一座城市。　　初建时，人也不多，是从不同的地方迁移来的。人们是冲着金子来的，人人家里藏着祖先流传下来的挖金工具和手艺，也藏着数量不一的金子。　　后来，金子挖完了，人们发现，这里的铁矿更多，于是又开始挖铁，小城外面立起了一个个炼铁炉。在*繁盛的夜晚，熊熊燃烧的小铁炉会把整个城市照得透明，把天空照得糖糕一样松软。　　直到黑乌鸦出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