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世界:一个初中女孩的成长记

堆一只独角兽 温暖的牧场，还是未知的原野？ 独角兽是神秘而美丽的。这句话对于马儿们像一个传说，毕竟，妈妈这么说，妈妈的妈妈也这么说。但这是每一匹马儿都非常清楚的。只是，它们中没有任何一匹见过真正的独角兽。对于那洁白无瑕的身躯，线条优美的、宽大的翅膀，绚丽的鬃毛，有的只是幻想，与幻想中的向往。 她是一只小独角兽。长辈们从小就这么对她说。但还没有等到小独角兽长大，它们就被拴住了脖子，扣紧了嘴，运送进轰隆隆咆哮着的卡车里了。所以，长辈们说过的话，也成了渐渐模糊的童年记忆。小独角兽既不会飞，又不会魔法，也看不见身后彩色的鬃毛。关于自己真正的模样，她很疑惑，却又抱着些许希望。 牧场的生活虽劳累，但每到傍晚，好心的女主人在喂饱了马儿们后，总会给它们一点自由时间，释放马儿的本性，在原野里奔驰。追逐打闹一阵后，它们又会挨个回到自己的马厩里，静静卧在干草上，等待睡意的到来。这群乖巧又顺从的马儿很讨女主人欢喜。但她*喜欢的，非小独角兽莫属。女主人总会来到小独角兽的身前，顺着鬃毛摸摸她的身躯，拍拍她的脑袋，低声耳语。小独角兽当然听不懂主人在说什么。但她想，自己*讨喜的原因，是不是因为她是一只独角兽呢？还是因为她在劳作时永远是*默默拼命的那个？ 不知不觉，小独角兽进入了梦乡。她梦见了女主人温柔的手抚摸着自己，但又在一霎时感觉自己在原野的一侧，迎着风，向着另一边，未知的另一边奔去。 早晨，一匹马儿打了个喷嚏。所有马儿都不约而同地望向天空，一片苍白中飘落着一撮撮鹅毛。小独角兽想象着，天空之外也许有一只巨大的天鹅正在扇动它的翅膀…… “是雪！”一匹小马的欢呼声打破了她的幻想。趁着女主人还在熟睡，所有马儿都欢腾着从马厩里跑出来，有的在堆积的雪上跳跃，有的在翻滚。也不知是哪匹马儿提出了“堆雪马”的想法，大伙儿都踏着雪，连声叫好。 “堆什么好呢？”一匹马儿问道。 “我想……堆一只独角兽……”一只刚出生不久的小马驹害羞地提出了这个想法。大家都觉得这个主意不错。马儿们堆独角兽，就如同人类造神像，似乎也没有什么奇怪的。 小独角兽心里一惊。“是要照着我的模样堆吗？”她想。可为什么自己一点被关注的目光都感受不到？她很纳闷。 “也许……我的角和翅膀……可以作为范例……”小独角兽吞吞吐吐地说。 她的目标达到了。所有马儿都转过头来盯着她，此时此刻，她得到了从未得到过的关注。她稍稍有些紧张，便低下了头。只是，这个达到的目标好像并不是那么的完美。在一片长达好几秒的寂静后，马群中忽然爆发出一阵哄堂大笑。马儿们都笑得前俯后仰，马蹄有节奏地踏着地。小独角兽愣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喂，虽说你平时是挺努力，女主人喜欢你，但可别太得意忘形了吧？还是你走火入魔了？以为自己是只独角兽？嘿，要不给我们展示下你隐形的翅膀？”一匹有威望的马儿用嘲讽的眼神盯了小独角兽一眼，又开始哈哈大笑。笑声中带些轻蔑。 小独角兽飞快地转过身，向马厩跑去。马儿们的笑声逐渐消失在了身后。她努力把脑袋放空，什么也不去想。但思绪如潮水般涌了上来。 小独角兽觉得自己被欺骗了。她明明跟其他马儿长得一样。她并不是被命运之神选中的那个幸运儿，她只是马厩中普普通通的一匹马。这个事实，也早该发现了。这个谎言，也早该被揭穿了。她想着，眼眶莫名有些湿润。 天气越来越寒冷。没有翅膀，没有角，没有彩色鬃毛的小独角兽还是像往常那样，认真劳作着。但每每看到雪地中其他马儿堆起来的雪独角兽，角还是用一根胡萝卜插上的，她就无比扫兴。甚至偶尔还会想，要是自己是一只真正的独角兽就好了。既优美又独特，大家一定都会争着喜欢她的，真好。 一阵熟悉的轰鸣声响彻了整个牧场。马儿们惊醒，突然发现女主人离开了，换来的是几个大汉和那辆熟悉的卡车。没有人知道卡车会将它们载向何方，但大家都清楚，进入卡车，就是进入恐惧的黑暗。马儿们的眼神空洞了。也许是曾经太顺从的缘故，大汉们毫不费力地就拴住了它们的脖子，扣紧了嘴。 小独角兽想起了那片原野，与那里的风，那里自由的感觉。她很害怕。但她还是毫不犹豫地挣脱了被大汉轻轻勒住的缰绳。是什么使她这么坚定？是对原野的向往吗？是对自己价值的渴求吗？是想去突破，想去改变的冲动吗？她没有再多想。小独角兽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嘶鸣，头也不回地向着前方跑去。疏忽的大汉慌了，马儿们更是恐慌，又不知如何是好，纷纷挣开了囚禁自己的绳子，随着小独角兽的身影，飞快地向她追去。 牧场变得空荡了。大雪依旧。风更狂地啸着。 也许，长辈们的话，也并不完全是在欺骗。 没有翅膀，没有角，也没有五彩斑斓的鬃毛。但她开始奔腾。 向着原野的另一岸。 2017年10月29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