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邮茵波梦影:在莱茵河拐弯儿的地方

　　《茵波梦影：在莱茵河拐弯儿的地方》：　　一个叫作巴特塞京根的地方　　巴特塞京根之夜　　夜的街市里阒无人迹。灯火通明的橱窗里琳琅满目，形形色色的衣服、书籍、电器、美食，隔着一层干净得仿佛并不存在的钢化玻璃熠熠生辉。父子两个人走上这样的街道，自己的脚步在铺着几百年的石头的路面上奏响的声音几乎让自己都有了恐怖的感觉。　　声音从脚下出发，直接撞击到了对面的灯柱上，灯柱马上就又传给了纪念那里曾经有过的莱茵河的一条分岔的石雕；分岔石雕毫不犹豫地把它放大了好几倍以后传到了我们身后的十字路口上。　　那个十字路口，一个方向是瑞士的巴塞尔，一个方向是莱茵河上游的波登湖，一个方向是莽莽的黑森林，一个方向是高高耸峙的巴特塞京根双塔教堂。声音在这样的地方一下就获得了自由，向着四面八方迅跑，远远的，是它们加速的声音，是它们纷纷撞了墙的声音，是它们撞在墙上的不同部位而发出的不同音阶。　　只要自己停住自己的脚步，就可以细细地分辨它们，分辨它们在白天、在国内一向被忽视的存在。在异国他乡的一座始终都能听见自己的脚步声、能听见自己的脚步声的回声的城市里漫步，奇异而新鲜。　　夜的巴特塞京根，刚刚晚上八点就已经仿如深夜了。傍晚时候在超级市场门口的小广场上练滑板的男孩子和坐在一边看的女孩子，早就都回家去了。下班的人也都已经赶到了合家围坐的餐桌旁，每个人都回到了属于自己的私人空间里；所有的公共空间都失去了生命的气息。　　德国人没有夜里出来逛街的习惯，德国的商场、店铺也没有过了晚上七点还开着门的现象；那是要工人加班的，而加班费是没有几家商场能付得起的。因为即使整夜开着门也卖不了多少东西，没有人哪里有销售额。　　在没有人的街道上，我们好像走进了什么传说中的秘密武器只将人消灭而不毁坏建筑的现场。面对一种整整齐齐灯火辉煌的“劫后余生”，作为来自人口大国的国民，心中的异样是不言而喻的。　　不过细心点的话，还是可以看见人的。就在那曲曲弯弯的小街上的一家挨着一家的咖啡馆里，不是有点点的烛光吗。仔细看，烛光由下而上映照着的不就是一男一女两张年轻的脸吗。他们光滑的下巴在摇曳的烛光里显得光与影的界限特别分明，那种分明构成了一种恰到好处地隐藏在自己深深的眼窝里的内容的气氛，那是一种深邃的、仿佛有什么特别内容的气氛。他们的桌子上一人一个杯子，杯子里可能是咖啡，可能是啤酒，也可能只是一杯水。这一杯咖啡或者一杯啤酒、一杯水，就能使他们有资格占据这样临街的一张桌子，而且一坐就是一晚上。没有劝酒，更没有酒令，甚至没有下酒菜。这是他们的夜生活，是我们的城市里的吧们、馆儿们进行了喧嚣的模拟和拷贝的范本。而沿着这条弯弯曲曲的范本之街，几步就走到了莱茵河上。　　莱茵河上的四百多年的木制廊桥和四百多年的木制廊桥下的滚滚不息的流水，都在灯光的辉映下；像国内的城市搞的灯光工程一样，这些灯光也是出于照明和美观两种考虑的。走过木桥正中间的白线，就算进入瑞士了。不管是德国还是瑞士，边界上都没有一个人，没有行人，也没有岗哨。即使是白天，这里也是自由出入的，何况是夜晚。跨越国界只是跨过了我们内心里的一种人为的设置。　　坐在瑞士一侧的桥头长椅上，回看巴特塞京根，是一片光与影里的静谧：教堂和街道，木桥和粼粼的河水，河边上被装饰光映亮了一个角的古堡，还有一尘不染的天空，天空上繁多的星星，星星边上无声地眨着眼睛划过去的飞行器。一切都伫立在沉默里，都似乎是坐在火车、公共汽车车厢里的乘客们，大家都有礼貌地沉默着。　　也有一些顽皮的家伙打破这种沉默。那是河里的野鸭做了一次短暂的飞行，从下游起飞，向着上游努力扇动着翅膀；十几米的距离，哗啦啦地响着，它掀起了一条线状的波浪。配合着它的轻举妄动，空中也响起了几声嘎嘎的鸟鸣，几只夜飞的鸟儿在从下而上的灯光照耀下，怪异地将身子底下显示得一清二楚地掠了过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