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善美动物小说系列:走出院子的母鸡(儿童小说)

刚生下的蛋一直滚到铁丝网的尽头才停下来。叶芽伤心地望着那个略带血痕而且没有光泽的鸡蛋。
这两天，叶芽生不下蛋。她以为自己终究成了不能再下蛋的母鸡。谁知，今天又下了一个。只是蛋很小，还不中看。
她想：今后再也不会发生这种事了。
这样的鸡蛋，女主人还要吗？她常常发牢骚说鸡蛋越来越小，但每次还是都拿走了。看来，这个不成样子的鸡蛋，她也肯定不会落下。
今天，叶芽觉得浑身乏力，站都站不稳。那是必然的，因为她没吃东西，还下了蛋。
叶芽想：肚子里还剩下几个蛋呢？我真希望这是*后一个。
叶芽长叹了一口气，把目光投向外面的世界。叶芽虽然被关在昏暗的铁网鸡笼里，却能看见外面，因为她住在养鸡场的大门旁。门没关严实，她总是可以通过门缝看见院子里的洋槐树。为此，叶芽心满意足。无论在寒冷的冬季，还是潮湿炎热的夏天，她都能默默地忍受。
叶芽是一只蛋鸡，就是饲养着专门用来生蛋的母鸡。叶芽来到养鸡场已经一年多了，除了生蛋她没别的事可干。鸡笼的空间很小，她不能走来走去，也不能扑棱翅膀，更不能挣脱无法抱蛋的铁丝网。然而，叶芽有一个深藏心底的愿望。她看见住在院子里的母鸡孵了可爱的小鸡还领着他们遛弯儿以后，萌生了一个愿望：我也能抱窝孵蛋，亲眼看着小宝贝的诞生就好了。哪怕只有一次！
抱窝孵蛋的愿望，叶芽一刻也不曾忘记。但是，蛋一生下来就顺着倾斜的铁丝网滚到鸡笼外，想摸都摸不着，抱蛋是根本不可能的事。
大门打开了，男主人推着独轮车进来。昏暗的养鸡场，忽然明亮了许多。
“咕咕，吃早饭喽！”
“饿死了，快来，快来，咕咕……”
笼里的母鸡都争先恐后，养鸡场一下子喧闹起来。
“你们真能吃，该拼命生蛋才是！饲料又涨价了。”男主人一边用瓢舀出饲料，一边大声抱怨。
叶芽眨了眨眼，更入神地望着大门外宽敞的世界。
不久前叶芽失去了胃口，对下蛋也没有兴趣了。每次女主人拿走鸡蛋时，叶芽心里就空荡荡的，下蛋时所拥有的喜悦也突然变成了悲哀。自己下的鸡蛋，叶芽怎么伸脚也摸不着，一旦被放进篮子里带走，她再也无法知晓它们的下落。一年多的感受，叶芽彻底绝望了。
外面阳光好耀眼。院子角落的洋槐树开满了白花。花香乘着风在养鸡场四处飘溢，也渗进了叶芽的心里。叶芽下意识地站起来，把头从铁丝网的空当中伸出去。她脖子上的毛又被擦落了一片，几乎全秃了，露出红红的嫩肉。
叶芽想：叶子又生出了可爱的花宝宝！
叶芽很羡慕洋槐树的叶子。淡绿色的叶子曾经很小，眯起眼睛才能看见，现在不知不觉长大了，还开出那么绚丽的花朵。
叶芽被关进养鸡场的**天就看见了洋槐树。*初她以为在洋槐树上除了花以外，什么都没有。但没过几天，花像雪花一样纷纷飘落，只剩下了绿叶。绿叶直到晚秋仍然保持生机，慢慢变黄，*后悄悄地落下。尤其是，叶子在狂风暴雨中坚持直至凋零的情景，让她钦佩而难忘。下一年春天，洋槐树重新长出一片片淡绿色的嫩叶时，叶芽依然感慨不已。
叶芽认为世界上任何名字也比不上“叶子”的含义。叶子在树上时饱享大自然的风光，凋落后腐化成肥回归自然，*后奉献出芬芳的花香来。叶芽真希望自己也能像洋槐树叶一样生活。
叶芽好羡慕洋槐树叶，所以给自己取了个名字叫“叶芽”。尽管没有谁会这么叫她，她也不可能像叶子那样生活，但是，叶芽的心里从此有了一个秘密。
有了名字以后，叶芽常常陷入沉思与遐想。外面发生的事情她一件不落地都记得，比如月亮的阴晴圆缺，太阳的朝起夕落，乃至院子家族那大堆吵吵嚷嚷的事情。
“多吃点，多吃才能多下蛋，下大蛋！”
男主人又大声说了一遍，他每次喂食时都说这句话。叶芽的耳朵已磨出茧来，她真的听腻了。所以，叶芽装作没听见，自顾凝视着门外的大院。
院子家族们也都忙着吃早饭。人口众多的鸭子家族围绕着木盆，都翘起尾巴尽情啄食，连头都不抬。老狗也贪婪地吃着，虽然他有自己的饭碗，但他总是吃得警惕而慌张，那是防着公鸡。老狗曾经为保护自己的饭不被抢走，鼻梁差点儿让公鸡啄出血来，打那以后，老狗害怕公鸡。
公鸡夫妇吃饭的环境很宽松。能真正享受清闲早餐的只有公鸡夫妇，因为他们没有其他家属成员。不过，公鸡经常故意贪图老狗的饭碗。老狗垂着尾巴龇牙狂吠，而公鸡却摆出毫不退让的架势。公鸡想让大家看清楚，自己是院子里的头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