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长耿访谈录

　　《阮长耿访谈录/东吴名家名医系列》：　　2017年6月，在苏州大学附属**医院里的一幢两层白平房中，我**次见到了被誉为"中国血小板之父"的阮长耿院士。很难想象一个即将步入耄耋之年的老者，他的日程表竟然被密密麻麻的工作安排填满。我斗胆表明了接下来要长期采访的用意，和颜悦色的阮长耿院士满口答应，在阮院士速度飞快的话语和一连串热情洋溢的"好的，好的，好的"中，我们敲定了采访事宜。于是，在这之后的三个多月里，我与阮院士之间开始了一种"见缝插针式"的采访：他上一秒钟还回邮件、翻论文、开会，下一秒钟便思路清晰地投入与我的交谈之中。　　我试图去探寻阮院士在忙碌些什么，阮夫人顾慧玉女士感慨"他坐上了一班飞快的列车停不下来了"，让我越发好奇。在一次次的采访中，我亲眼所见的阮院士，走路是小跑，发邮件或短信大量使用缩写词，凌晨5点还给我留言……我将这些与新闻报道中3个月速成法语、7个月拿下法国国家博士学位、14个月攻克血小板难题的阮院士联系起来，慢慢理解了永不停歇的忙碌与源源不断的成果在阮院士这里是如何同生共长的。　　我也由此逐渐解开阮院士身上的那些谜团——非医学出身却是妙手名医，未读硕士但手握博士学位，身为领导却从不发号施令，身处苏州但蜚声海外……随着采访的不断深入，我惊喜地发现了阮院士所拥有的精神的丰富性，它们就蕴含在那列血液研究的急行车中，因为越开越快、越行越远而往往隐匿不显。　　蓄力始发，探究生命　　江苏省血液研究所的院士办公室里，对着门的书柜上*醒目的位置摆放着阮长耿院士与夫人的合影，靠墙的大书柜塞满了英文或法文书籍，案头垒着的资料上粘着各式大小不一的便笺纸，资料的一旁叠着标了注重点和提要的病症说明，靠窗户一侧的小桌上放置着一台老式的电脑，陈列柜上放着造型各异的纪念牌（杯）和荣誉牌（杯），茶几上堆着新一年的医学专业硕博士的毕业论文。门边的墙上还挂着一只钟，其指针拨快了十分钟。每回，与阮院士的采访都在这里进行。每回，阮院士都身着白大褂整整齐齐地出现。　　接受采访的阮院士，精神矍铄，思维敏捷，目光明澈，笑容和煦，口若悬河，丝毫不似年近八十的老人。腰部的旧患使得阮院士没法久坐，秘书委婉地告诉我谈一会儿后就让阮院士站一会儿，但我常常访问到忘记时间，一两个小时便悄无声息地过去。而阮院士也不曾打断过我，每每到采访结束看到阮院士站起来手叉着腰、拉伸筋骨的时候，我才记起秘书的交代，愧疚无比。立起身时的阮院士，微驼的背脊、侧倾的腰杆烙印着几十年的栉风沐雨。　　为了顺利地对这位既*熟谙临床实践的科学家、又通晓生化知识的医生进行采访，我搜集了关于阮院士的各种报道、论文、著作等文字和音像资料。这些准备并没有为我接下来的采访增添多少信心，因为，我这个文科生无论是对于临床医学知识，还是对于生化知识，都是彻彻底底的门外汉。当我向阮院士表达这个顾虑的时候，他对我说，采访的意义就是让非医学或生化专业的老百姓都有机会接触并明白那些看似高深的专业知识。后来我知道，他不只是安慰我，他也是按照这个原则努力用浅显易懂的语言、巧妙绝伦的比喻向我解释那一个个艰涩难懂的术语、概念或原理，让我能够在采访的过程中与他进行良好的互动。　　无法想象，我面前的这位如此心无旁骛、踏实工作的医学科学家，年少的时候过得是那样的色彩斑斓。阮院士主动打开尘封的记忆，向我讲述着：小学时，因为不顾课堂秩序，偷偷表演滑稽戏逗笑了全班同学而被留晚堂；初高中担任少先队大队长、校团委宣传委员，组织全校文娱演出；在高中，享受长跑自我征服的乐趣，并*终破了800米校纪录；大学时，在文工团里担任戏曲队队长，出演评剧、沪剧、越剧、黄梅戏等各地剧种。虽然／计载的时光将年少时文娱、体育样样精通的阮院士打磨成同事、学生口中的那个一心扑在事业上别无其他兴趣爱好的阮院士，但是我分明发现讲述回忆的他常常沉浸在对过往的美好追忆中。我忍不住询问阮院士有没有觉得遗憾，他直摇头，他坚信投身医学事业、探究生命科学的意义大干一切。　　究竟从什么时候开始，阮长耿展露出探究生命科学的兴趣呢?这得从阮长耿的家庭说起。从小便是学霸的阮长耿并非出自书香门第，他的母亲甚至都没描述清楚他出生在抗战时期上海的哪个临时居住区。然而，冬天经营棉被生意、夏天经营窗帘生意的父母，在朝夕之间让阮长耿耳濡目染了勤勉与坚韧。身为家中长子，做出一番事业和协调好整个家庭，成为母亲对他*大的期望。阮长耿从小便深知自己的责任。高中时期，母亲不幸罹患乳腺癌，陪着母亲求医问药、目睹母亲备受病痛的折磨，让年少的阮长耿对病魔之无情的感受格外深切，也让他明白医生之于病患的重要价值与伟大责任。从此，阮长耿矢志学医，征服病魔的决心从未动摇。　　高考前夕，成绩优异的阮长耿立志报考医科大学，志愿栏里从头至尾填报的都是上海医科大学、北京医科大学等。然而，存栽花花不发，阮长耿并未如愿以偿。这当中的"拦路虎"居然就是阮长耿那出类拔萃的数学成绩。阮长耿就读的初中是有着数学教学专长的南洋模范中学，阮长耿的数学灵感火花就是在那时被点燃的。随着阮长耿对数学的兴趣逐渐加深，上海市中学生数学竞赛第二名这样的殊荣他也唾手而得。虽然后来阮长耿无数次感受到数学使他在逻辑思维上受益匪浅，但当时，数学确实几乎毁掉了他的梦想。阮长耿因为出众的数学成绩被当时还未开设医学专业的北京大学挑中，成为为数不多的免试入学的学生之一。尽管阮长耿当时满是犹豫，*终还是服从了命运的安排。但是，阮长耿并没有就此放弃，他迅速地了解到，研究生命现象和生物活动规律的生物学与医学关系*为密切，便毅然决然地选择了生物学作为自己的专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