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犁有一条汉人街

6. 我的汉人街 我的汉人街是真实的。 在我*早的记忆里，汉人街就是一处闹市、就是闹市里叫卖的一小玻璃杯冰激凌、就是冰激凌那种美妙无比的甜蜜滋味，伴随甜蜜滋味的还有爷爷沙哑的嗓音：“好吃吗？是不是耳朵让人割掉都不知道啊？” 那时候我很小，那时候我爷爷还很年轻强壮，他把我像拎小狗一样从地上拎起来拥入怀中，走过后滩河上的木板桥，沿麦草巷子走过鸡蛋巷子再拐几个弯就到了汉人街，汇入熙熙攘攘的车马行人队伍里，推搡着来到汉人街大桥上面，这里是摊贩集中的地方，卖什么的都有，吆喝声此起彼伏。我就是在汉人街大桥上、在爷爷怀抱里，破天荒**次吃到传说中的冰激凌。于是，在那个时候，在我认知的世界里，汉人街就是一杯把冰凉、甜蜜和愉悦瞬间就能送达到大脑*深处的冰激凌。 还有，随着慢慢长大，我的汉人街又从冰激凌变成一串串的烤羊肉、一笼笼升腾着热气的薄皮包子、在油锅里吱吱作响的油糕、刚从馕坑里抓出来的香喷喷的烤包子……还有那些晴天里尘土飞扬、雨天里污泥没膝的一条条巷道……还有那些偷偷摸摸在巷道里丢髀石、成群结队在后滩草地上斗鸡的赌客们…… 或许，秋田先生并不要听这些。我不了解他的过去，不知道老先生年轻时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交过几个女朋友，初恋情人又是谁。关于这些我自然不能当面问他，那样太失礼了。既然他要听我给他讲我的汉人街，那么好吧，我就把窝在心里多年的一个故事讲述给他，因为它就是我的汉人街的一部分，而且是*重要、*让我难以忘怀的部分。 我必须承认，我对汉人街一往情深，多半源于对她的怀恋，她叫娜佳，比我大两岁多，我应该叫她姐姐，可我从没叫过她，叫不出口。对，我就把我和娜佳的故事讲给秋田先生听。这么多年过去，我一直把它深埋在心底，没有在任何场合、任何人面前吐露过一个字。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有一种冲动，一种极其强烈的一吐为快的冲动，愿意把它一股脑儿地倾倒在富良野这片美丽的土地上，热情的秋田先生应该是*理想的听众。我也相信，卸下这个沉甸甸的感情包袱，我的内心世界也将得以彻底的解放。 那天下午，秋田先生早早就给客栈老板打电话，让我们过去，说菜都准备好了。 这次我们没坐外面，外面风有点大，花子给我们安排的是屋子里靠近窗户的一张桌子。我和客栈老板并排坐在桌子一侧，秋田先生坐我们对面。秋田先生换了一件浅蓝色的短袖衬衣，脸颊修饰得干干净净。他问我喝啤酒还是清酒，或者两者都来一点。 我赶紧向他摆手，我说给我一小杯啤酒就好。 说话间菜就开始上了，烤鸡和烤牛肉是少不了的，这是风见鸡的招牌菜，另外还有一些小菜，一小碟一小碟，摆了小半桌。 我们一边夹菜一边碰杯酌酒，就这样，我开始给秋田先生讲我的汉人街——我和娜佳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