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尽浪漫

**章 小同学，借个火 昨天刚下了一场大雨，影视城四处是被雨水冲刷过的痕迹。气温还是很高，和前几天比，不同的是空气中多了一些湿度，倒是让人舒服了许多。 许浓坐在角落的阴凉处，静静地靠在墙边，闭目休息。昨天熬夜帮演员缝坏掉的戏服，今天一大早又被学姐叫起来监督配角试演，折腾了大半天，好不容易挨到开机，她总算有空喘口气，稍微休息一下。 许浓的脸上戴了一副超大号的黑框眼镜，额前的刘海也很厚重，但即便如此，此时此刻也难掩她满脸的疲惫和倦意。 同组的男配角和她是一个班的同学，不怎么以貌取人，所以和她关系还可以，经常来找她说话。 “副导，昨天又熬夜了？” 他边说边看了一眼许浓今天的打扮。还是一件长款T恤衫外加牛仔裤，头发很长，但她根本不考虑打扮时髦，甚至还剪了一个能将眉毛都挡住的厚重齐刘海。这还不算，她一直都戴着眼镜，款式也是那种夸张土气的大黑框。 她这身打扮在表演系算得上丑了，不过她平时在班级上表演课时，也经常选一些“丑角”和“极品角色”，久而久之大家倒也习惯了。 许浓刚刚有些半睡半醒，这会儿忽然被他一句话吵醒，人还有点恍惚。 沉默了两三秒后，她才缓缓开口：“嗯，睡得是很晚。”说到这里，她又补充了一句，“李向南，你别瞎叫，我还不是副导呢。” 李向南笑嘻嘻的，也没在意：“你这么拼命，学姐*后肯定会把副导的署名给你的。” 话才说完，不远处忽然传来一道声音：“某些人天天只知道偷懒，就这个样子，还好意思和我争副导演的位置呢？” 那人声音不小，语气阴阳怪气。 许浓看过去，果然是白晓。 许浓是B大表演系的大三学生，平时打扮不张扬，算是班级里的半个透明人。如果非要说一件她做过的有存在感的事情，大概是她在大二下学期的时候忽然辅修了导演系。 其实也算不上辅修，顶多是在有时间的情况下去蹭课。 两边的老师都以为她只是想充实时间才做这些，没想到她后来倒是越做越认真。甚至还在一位研三学姐放出要建组的消息后，跑到人家跟前说想做副导演。 那位研三学姐要拍的只是一个低成本的校园网络大电影，拉到的投资也不多，所以建组初期，确实招不到几个幕后工作人员。 许浓当初也直接说了，她不要钱，任何副导演的工作她都能做，只要后期给她一个署名权。 那位研三学姐答应她进组，但也没说肯定的话，只说如果她想要副导演的署名权，要看她的后期表现。 后来她跟着学姐一起采景、改剧本、做分镜，甚至组里的许多道具服装都是她找来的，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副导演肯定是她的时候，白晓出现了。 学姐懒得交代太多，只说白晓是导演系的，之后会和许浓一起担任组里的临时副导，杀青的时候，两个人谁的表现更好，她就给谁署名。 其实一个剧组正常情况下可以有多个副导演，学姐说这些也是想许浓更加卖命而已。大家都以为许浓会翻脸，但她只是安静地想了两秒钟，点点头说“知道了”。 于是在那之后，许浓好欺负的形象更加深入人心，而那个竞争对手白晓也是一个会看眼色的人，对组里的其他人倒还算正常，但一见到许浓，尤其见到她和李向南聊天的时候，态度就极其恶劣，都快把嫌恶厌烦和尖酸刻薄写在脸上了。 这会儿许浓听了她的话，愣了一下，天天偷懒？说她？ 李向南也听不下去了：“许浓这几天一直忙前忙后，我们都有目共睹，你说这种话是不是太过分了？” 白晓没想到李向南会替她说话，一时间，看向许浓的眼神更不客气了。 “你以为我想来这里监工啊？我可不像她这么闲！是思语学姐叫我来找她的！” 思雨学姐就是建组导演孟思语，也是许浓之前一直跟着干活的那位。 听见是学姐叫自己，许浓也顾不上什么，赶紧起身朝片场走去。 路过白晓身边的时候，对方明目张胆地朝她翻了个白眼，还从头到脚地扫了她一眼，*后声音不高不低地说了句：“土包子。” 许浓像没听见一样，直接走了过去。 白晓回头看了一眼她走远的背影，还是觉得厌恶，又朝李向南那边看过去，问：“你喜欢那个土包子？” “你胡说什么呢？” “不喜欢她，你老往她跟前凑什么？看到她那身打扮和长相，你就不恶心？”白晓说到这里，一脸的讥讽笑意，“不过人家估计也不会搭理你，我可听说了，人家学表演是因为她妈妈想让她挤入上流社会，她以后要做大明星呢，说不定还会嫁入豪门，你这种空有一张脸的穷学生肯定没机会啦。” 白晓的话声音很高，许浓也听见了，眼神呆滞了一下。 好在这件事对许浓的影响不大。到了片场后，孟思语正在监视器前看着手机，旁边围了两三个组里的工作人员，一个个目光也都聚在了她的手机上。 许浓不知道学姐是不是因为在等自己才闲着看手机的，所以连忙开口：“学姐，你找我？” 孟思语连头都没抬，像是没听见她的话一样，依旧看着自己的手机屏幕。被人这么无视，许浓也有些不自在，她抿了抿唇，又叫了一声：“学姐。” 孟思语还没说什么，倒是一旁围着的人有点烦了：“哎呀，你有什么事先等等嘛，没瞧见我们正忙着吗？” 许浓被人呛了一下，双唇抿得更紧了，她下意识地用指尖抠着身上的T恤，没再出声。她其实不太关心那几个人在看什么，但是后来她们讨论的声音太大，她想不听到都难—— “获奖啦，获奖啦，裴玉真的获奖啦！” “别吵，听裴影帝的获奖感言！” “能有什么新鲜的呀，他从十八岁出道到现在，基本上每次拿奖都会是感谢这个、感谢那个，然后做个十足的‘妹控’，再提一提他妹妹。” “嘘，裴影帝要说话了，你们安静点！” 讨论声停止，一小片范围内瞬间陷入安静，孟思语特意将手机的外放音调到*大，下一秒，温润又带着磁性的声音响起—— “*后，我要将时间留给我的妹妹，她如今大三了，还有一年，她就会来到我的身边。她和我一样，有一个演员梦，希望有朝一日，她也能站在我如今的位置上。” 视频里的人故意停顿了一下，用迷人的双眸看向摄像机，像是在与谁对视一样：“浓浓，快长大吧，哥哥等你很久了。” 话音落下，无数尖叫声伴随着掌声一起传来，甚至围着孟思语的那几个人也激动地叫了两声。 众人正兴奋着，有人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朝许浓看了一眼：“哎，许浓，裴影帝的妹妹和你的名字一样欸，叫‘浓浓’，不会就是你吧，哈哈哈……” 所有人都听得出来那个人是在开玩笑，但许浓听着却不由得脊背一僵。刚想开口否认，身后就传来了白晓的声音：“算了吧，裴影帝那么帅、那么有钱，怎么会有个土包子妹妹？还让她在这里打杂？别拉低人家的格调了，好吗？” 许浓听完暗暗松了一口气，冲着她们笑了笑：“对，我怎么可能是裴玉的妹妹，别开玩笑了。” 孟思语在这时抬起头，看向许浓：“刚刚偷懒去了？” 许浓愣了一下，解释道：“不是，学姐，我……” “行了，我不想听你狡辩，你怎么进我的组你自己心里清楚，当初我是看你够勤快才给你这个机会，怎么？现在开机进组了，就有恃无恐了？” 许浓听着这话，脸上火辣辣的，呼吸也有些重。 “没有，我只是……” “我说了，不想听你狡辩！”孟思语一张脸冷艳又不近人情，她瞥了许浓一眼，有些不耐烦地说道，“去买点雪糕回来，大家刚刚结束一场戏，现在又累又渴。顺便再买一个打火机，一会儿戏里需要做道具。” 她没主动拿钱给许浓，意思就是这钱要许浓自己掏腰包了。而许浓也像是习惯了一样，没什么意见，默默转身走了。 白晓看着她走远的背影，轻嗤了一声。就这又蠢又胆小的模样，居然还想和她竞争副导演的署名？ 影视城超市里面的东西很齐全，高中低档，什么价位的都有。卖雪糕的大冰柜有三台，一台放着便宜的老冰棍之类的，一台放着几块钱的雪糕，一台放着进口的冰激凌。 许浓没犹豫，直接挑了中间那台冰柜里的雪糕，她算了算人数，买了二十根。 到柜台结账的时候，又从收银员旁边的货架上挑了一个打火机，一起扫码付款，*后付了一百块零五毛。 她出来的时候，被人狠狠地撞了一下，直接摔坐在了一处水坑里，脸上的眼镜也被甩在了一边，碎掉了。牛仔裤脏了一大片，沾满了黄褐色的污迹，粘粘腻腻地贴在腿上，难受得很。 许浓没有洁癖，但这种情况也有点受不了。她看了一眼旁边碎掉的眼镜，再低头看了一下脏掉的裤子，转身回到超市，问老板：“请问，洗手间能借用一下吗？” 进到洗手间后，许浓把脏了的裤子脱下，露出了两条白皙修长的腿，好在她穿的T恤衫够大够长，直接遮到了腿弯处，倒也不用担心走光的问题。脸上的眼镜没了，土气沉闷的感觉少了一大半。许浓盯着镜子里的自己数秒，*后叹了一口气，拿出一根头绳，抬手将自己的长发一点点挽上头顶。 做完这一切之后，镜中的人已经与原来没有一处相同的地方了，除了那件肥大的T恤衫。不过，现在这件T恤衫穿在她身上，也完全感觉不到之前那种邋遢与笨重，反而多了一分时尚的美感。 许浓看了看时间，又估算了一下从这里到酒店的路程，决定先回酒店换一身衣服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