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亚学刊(第10辑总第20辑)

早期歐亞草原遊牧民族的遷徙與文化融合 —以薩夫羅馬泰人、薩爾馬提亞人爲例 張龍海 薩夫羅馬泰人*早由希羅多德提到，是斯基泰人的東鄰，二者存在密切關係。薩爾馬提亞人在西方古代作家筆下，是繼斯基泰人之後稱霸北方草原的衆遊牧族群的共同稱謂。公元前3世紀，“Sarmat”作爲族名首次出現在西方古典文獻中，但囿於傳統，許多希臘和羅馬作家常用“Sauromat”代替“Sarmat”。a 普林尼曾指出，“Sarmatae, 希臘語叫作Sauromatae”b，一個是拉丁語拼寫，一個是希臘語拼寫。關於薩夫羅馬泰人與薩爾馬提亞人的淵源、演變以及二者之間的關係，學界一直存有不同觀點。因此，本文筆者將以考古學資料和古代文獻爲基礎，結合近現代學者的研究成果，對上述問題加以探討，以期給出較爲合理解釋，進而爲歐亞草原遊牧民族的遷徙和文化融合研究提供案例參考。 一、學界所關注的薩夫羅馬泰人、薩爾馬提亞人的幾個問題 18 世紀學者們對歐亞草原早期鐵器時代的遊牧族群產生了濃厚興趣。19 世紀早期俄國歷史學家試圖利用古代作家的記載來確定薩夫羅馬泰人和薩爾馬提亞人的地理位置。19 世紀末米勒（V. F. Miller）指出斯基泰人和他們的親族薩夫羅馬泰人都屬於伊朗語族。他的這一觀點得到了語言學界和歷史學界的一致贊同。a20 世紀初戈羅佐夫（V. A. Gorodtsov）考察了一些位於黑海北岸的遊牧人豪華墓葬，並認定它們屬於歷史上的薩爾馬提亞人，此舉拉開了薩爾馬提亞文化考古研究的序幕。b1918 年羅斯托夫采夫（M. I. Rostovtzeff）發文認爲魯金科（S. I. Rudenk）在南烏拉爾發現的早期遊牧人墓葬應屬於薩爾馬提亞文化。c1920 年前後羅斯托夫采夫發表了一系列研究成果爲薩爾馬提亞歷史研究奠定了堅實基礎。1947 年蘇聯考古學家格拉科夫（B. N. Grakov）一篇名爲《母系社會的遺風》的文章的發表則爲薩夫羅—薩爾馬提亞（Sauro-Sarmatian）歷史的進一步研究打開了新的局面。他認爲公元前6 世紀到公元4 世紀的近一千年時間裏頓河以東至南烏拉爾的廣闊地區被同一種考古學文化佔據著，而這種文化屬於薩夫羅—薩爾馬提亞遊牧族群。至今，薩夫羅—薩爾馬提亞歷史研究已百餘年。回顧其研究歷史，學者們探討較多的主要有以下問題。 首先，是關於薩夫羅馬泰文化和薩爾馬提亞文化的起源問題。斯米爾諾夫（K. F. Smirnov）將薩夫羅馬泰文化分爲伏爾加—頓河（Volga-Don）和薩爾馬若—烏拉爾（Sarmaro-Uralian）兩個地區，並強調其各自的當地起源，前者是木槨墓文化（Timber-Grave）的後裔，後者是安德羅諾沃文化（Andronovo）的後裔。苏里米爾斯基（T. Sulimirski）進一步發展了斯米爾諾夫的觀點，認爲在前薩夫羅馬泰時期木槨墓和安德羅諾沃兩種青銅文化已發生很高程度的融合e，所以兩地薩夫羅馬泰文化都兼具以上兩種青銅文化的一些特徵。德沃尼琴科（V. V. Dvornichenko）在解釋薩夫羅馬泰文化起源時，提出“過渡時代”理論，認爲南俄草原在青銅時代晚期和鐵器時代早期之間存在一個過渡時代，在此期間人口遷徙和文化交流已相當頻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