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池:3

　　试读： Chapter 01 我在末日养大猫 （下） 组队，射程，冰中少女 1 谷心志…… 池小池想回头检验一下他用了这么多张制梦卡“养出”的成果，煤老板却伏下来压住了他的手脚，挡住了他的视线，压制得他动弹不得。 与此同时，061在他脑中冷冷地道：“不许动。” 池小池一愣，乖乖地不动了。 孙谚正着急时，乍一听见熟悉的声音，登时喜道：“谷副队！” 但等他转回头见到那张脸，一时间却没敢认：“……谷……副队？” 原因无他，谷心志变得太多了。他瘦得快和他手里拖着的狙击枪差不多了，眼底青黑一片。如果说他以前的眼里是冷淡，现在就只剩下冷，还有惊弓之鸟般的惶恐不定。 孙谚又惊又疑，来不及想当初那个还算精神的青年是怎么变成这副模样的，上前想把丁秋云从煤老板的爪子下抢回来。他说：“煤老板，别这么压着丁队，让他喘口气。听话啊。” 他说话的声音都是颤抖的。 煤老板毕竟是野兽，虽说它之前只猎杀归来物种的生物，且从不对人形生物展露恶意。但如今见了血，丁队又受了伤，他是真怕这只黑豹发了兽性，对丁队下口。 没想到，他预想中的危机完全没有发生。 那刚才还大肆屠戮的凶兽居然听了话，让到了一边去，并似有意似无意地阻拦在了谷心志与丁秋云之间，绕着圈，焦躁地踱着步，倒像是真的着急。 孙谚松了一口气，心想：煤老板通人性。 他顺着丁秋云敞开的前襟试探着按压了几下，确认脏器没有被伤到，只是轻微的肋骨挫伤，提到嗓子眼的心才“咕咚”一声咽了下去。 回过神来，他才顾得上去关照突然出现在此地的老战友。他扭头看去，却意外地发现谷心志站在原地动也未动，一脸梦游似的表情，不禁惊讶起来。在他的印象里，如果说谷心志对谁还有一丝人气儿，那非丁秋云莫属。 丁队受了伤，谷副队怎么会是这副神游天外的样子？ 他不知道，谷心志以为这又是自己的南柯一梦。 谷心志专心致志地盯着地上的丁秋云，心想，他见过了那么多次相同的开头，这次是*不一样的。 *终，还是颜兰兰打破了沉默。她在丁秋云与谷心志之间来回看了好几眼，问：“你们认识？” “认识。”这句话是池小池回答的。 他把手肘架在煤老板的背上，深吸两口气，挣扎着站起身，把衣服草草拉好，说：“兰兰、孙谚，撤。如果附近还有归来者的话，他们听到枪声，不可能不过来。” 孙谚惊讶于丁秋云对谷心志全然无视的态度，显得略有些手足无措，说：“丁队，谷副队他……” 池小池往外走去，把谷心志当成了不存在于此地的透明人。 “走。” 谷心志微微睁大了眼睛。 这次，他梦中的情节好像的确和以前做过的那些梦不一样了。他追出两步，低声唤道：“秋云？” 池小池一瘸一拐地走到商场门边，听到这声呼唤，身形晃了晃，抬起胳膊撑在门边，低低地笑了一声，方才转过半张脸来。 谷心志被他笑得心头大乱。 他见过这样的丁秋云…… 脸上的肌肉扭曲，嘴角甚至还微微地上挑着，然而一双眼睛是灰的、沉的，*深的绝望和仇恨积淀在里面，化作目光投射出来，剐得人浑身发寒。在他做的那个不断重复的噩梦里，他被丁秋云这样看过千百次。 他曾在梦中掐着丁秋云的脖子，一遍遍地哀求他不要这样看着自己。 然而，两年来，他一直活在这样的目光下，眼睁睁地看着那双曾经充满了信任的眼睛冷下去一遍又一遍。 但是，这还是秋云**次在梦境开始时就用这样的眼神看自己。 丁秋云很快收回了那道目光，迈步朝外面走去。 在他的背后，谷心志突然端起了枪，并迅速扣动扳机。 子弹从丁秋云肩膀的上方呼啸掠过，把那个从卡车后悄悄探出头来、意欲攻击丁秋云的归来者彻底轰成了碎片。 谷心志拖着枪，快步走到丁秋云身侧，单手一拖，直接将他扛了起来。 谷心志虽然瘦，力气却大得惊人。 走到卡车的车厢边，他用还冒着热气的枪管将厚厚的帘子一挑，用下巴示意丁秋云的队员快些把他扶上车去。 颜兰兰觉得这个人的精神状态不大对劲，同时敏锐地感觉到丁队对这个人的态度很奇怪，不像朋友，倒像仇人，所以很不想和他有什么交集。 不过谷心志根本没有理会她，等到丁秋云被送到车厢里去，他自己也随后跳入车厢内，扶着枪，蹲守在丁秋云身边，敲敲车棚顶：“开车。” 在梦里，他与这帮人起码厮混了几十年，跟着他们上车、离开，已经成了本能的动作。 只是这回有几个从未见过的生面孔在，还有一头成年黑豹蹲踞在丁秋云的身旁，这让谷心志感到更加迷惑。 这个梦真是奇怪。 驾驶室里，孙彬小声地问：“哥，那不是你战友吗？我在照片上见过的。” 孙谚踩下油门，小心地避开车轮下归来者，曲里拐弯地开上了马路。他小声答道：“他……他们两个以前不是这样的。” 以谷心志过去独来独往的性格，没有人主动招呼他的话，他根本不会跟着他们走。而以丁秋云的个性，也断没有见到故友却视而不见的道理。 孙谚一边开车一边犯嘀咕，猜测这二人是不是在自己退役后闹了什么矛盾。 犯嘀咕的不止孙谚一个。 颜兰兰是个有事不会憋在心里为难自己的人，她观察了谷心志一会儿，便试探着开口叫他：“谷先生？” 谷心志早把颜兰兰这张脸看熟了，应付地一点头，眼神仍锁定在丁秋云的脸上。 颜兰兰也不同他多客气，直接问道：“我看商场外面的那些归来者明显是想要包围、埋伏我们，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包围你们？”谷心志冷冷地斜了颜兰兰一眼，“那些人知道你们会来这里？” 颜兰兰顿时哑口无言。 躺在毛毡上的丁秋云开了口：“他们是来围杀你的？” 他的声音里没什么起伏，却叫谷心志兴奋了起来。 现在，任何一点与他梦中不同的迹象，都能够轻易地刺激他的神经。 多出来的陌生队员也好，冷漠的丁秋云也好，只要和梦里的场景不同，他便能有足够的证据催眠并告诉自己，眼前的一切都不是他一个人的幻梦。 他半跪在丁秋云耳边，嗓音柔和地同他说话：“是，是的。” “为什么？” 谷心志想去拍拍他，被他躲闪开来时，神情微微一变，但马上回忆起梦里的一切，心中反倒对这样的变化多了几分喜悦。他以前所未有的耐心解释道：“这些年，我杀了很多归来者。前几天，一批归来者来找我，说要我做他们的首领。” 那个梦境的起源，就是那些归来者找上门来，要奉自己为首领，前提是他设法要帮他们拿下距此两百公里的一处普通人类的聚居城镇。 天知道，谷心志在看到归来者谈判小队中的那几张脸时，内心翻涌着怎样汹涌的情绪。 其中几个人的脸，他在梦里见过。在梦里，他们围着自己欢呼，因为自己成功消灭了丁秋云麾下的所有队员。 看着他们，谷心志就想到了无数次倒在血泊中的丁秋云。 谷心志把所有梦中人的脸都仔细地看了一遍，然后注视着那个领头者问：“你们为什么要找我？” 那人粲然一笑，道：“我们想委托你‘保护’一个人。” 谷心志：“嗯？” “据我所知，那个人是你的故交，也是目前*让我们头疼的普通人类之一，早晚会被我们设法消灭。所以，我们才想请你出山，只有你才能保护他。” 谷心志缓缓吐出一口烟，问：“他是谁？” 领头者答道：“丁秋云。” 谷心志起身走到门边，把商场半开的门关紧。 当日，商场大门再没有打开过，也没有一个人走出来，只有血沿着门缝淌出，引来了一些归来物种。而在料理完这些归来者后，谷心志就坐在死人堆里发着呆，任凭窗外的光影游移，由白天到黑夜。 他想，这和他的梦真的很像。 他又想，如果那个不断重复的梦魇是冥冥中的某种预示，那他就顺手把苗头掐死在摇篮里，也无妨。 正因为此，他才触怒了归来者一方。他们设下埋伏，就是为了击杀谷心志，谁承想让丁秋云他们先触了这个霉头。 谷心志的回忆被轰隆隆行驶的卡车的震动打断。 丁秋云侧身看向谷心志，问：“所以呢，你答应他了？” 谷心志看了一眼自己的双手，平静地道：“我把他们赶走了。” 丁秋云拖长声音，“哦”了一声。随即他闭上眼睛，再不言声。 丁秋云对谷心志的态度让颜兰兰内心对谷心志的评分直线下跌，她也不大想和谷心志说话，她叩叩顶棚，说道：“大孙，拣着平稳的路开，开慢点儿。丁队身上有伤。” 颜兰兰说完话之后，车内陷入了尴尬的沉默，唯有池小池很坦然地给自己找了个安稳的休息点—煤老板的肚皮。 他伸手按住伤处，暗暗皱眉。 061也没了刚才在商店里的冷声冷气，责备道：“怎么这么不小心？” 池小池顺势说：“疼。” 061取了张屏蔽痛觉的卡片给他用上。 池小池笑嘻嘻地翻了个身，抓住了煤老板的尾巴，跟061说悄悄话：“六老师，你说煤老板是不是生我的气了，它从上车开始就不理我了。” 061拿他没办法，只是叹了一口气。 “它不会的。”061的声音显得格外无奈又温柔，“它只是怕身上的血弄脏你。” 池小池蜷缩了一下身体，心想，自己又不会嫌弃它。 骨头的隐痛渐渐消失，他索性放松地睡了过去。 察觉到丁秋云睡着后平稳的鼻息，谷心志试探着伸出手，想触碰一下丁秋云。那只被丁秋云枕着睡觉的黑豹却转头看了过来，它没有发出威胁的低吼，只是静静地看着谷心志，目光冷冷的，像在看一只随时可以咬杀的猎物。 谷心志将手缩回来，无声地嗤笑一声，心想，这一定是在梦里了。 毕竟这头黑豹的存在委实太魔幻。 至于丁秋云对自己那一眼带着恨的注视，大概是自己做梦做多了，把情节混淆了吧。 连夜赶回小镇上后，颜兰兰没有试图叫醒丁队，而是指定了队内一个年轻人，让他把丁队带回他的宿舍中休憩，先别把他受伤的事情告知丁家父母。 把队长安排得明明白白以后，颜兰兰才把目光转向了谷心志。 按照惯例，颜兰兰开口询问道：“你会什么？” 不等谷心志回答，孙谚就上来把他拉走了，说是带老战友去吃饭，暗地里却对颜兰兰使了个眼色，并主动引着谷心志往非核心地带走去。 战友归战友，孙谚与谷心志二人毕竟不熟。 因为丁秋云对他展现出的敌意，就连孙谚也不敢全然信任谷心志，只能先对他做冷处理，观察一段时间再说。 谷心志对此并无异议，不仅听从了安排，还颇为好奇地左右张望着。 他还是**次在梦里见到这样崭新的场景。 池小池被送回宿舍的一路上都没醒，却在夜半时分被惊醒了。他睁开眼睛，发现煤老板又趴在了他的床边。煤老板已经把自己打理得干干净净，皮毛光亮，银须洁净，爪心的血泥都被细心地剔去了。 此刻，煤老板正轻轻地用头拱着因为他胸前受的骨伤而导致的淤青红肿，温驯得让人心软。 池小池被它弄得很痒，侧身伸手环住它的豹头，轻声道：“这样不会好得更快的。” 煤老板轻轻地“嗷”了一声，声音里有点委屈。 池小池哄它：“乖，别这么像猫啊。” 煤老板抬起水汪汪的眼睛，神色中似有央求。 池小池想了想，大概是这家伙觉得它今天的表现太凶残了，怕自己害怕它，才特意来讨好。 想着，他捧起黑豹的脸，像对待曾经的狗肉一样，往它的脸颊上大大地亲了一口，爽朗地一笑，道：“不怕。去，跑了一天了，早些睡吧。” 黑豹的双爪搭在床边，注视着他，眼睛宛如两颗深邃璀璨的宝石，光泽温润。 池小池试图去猜它的心思，问：“不想去睡啊？” 黑豹把头轻轻靠在他的肚子上。 池小池就笑了。 他顺手从仓库里又取了一张制梦卡，放入了使用槽中。既然睡醒了，就再安排一次谷心志好了—让谷心志再做一次梦，他就会明白何为现实。 他设定了使用时间，让谷心志在凌晨五点做梦，自己则不住地轻抚着黑豹丝滑柔软的毛皮，再次沉睡过去。 趁他睡着，黑豹动作幅度极小地跳上了床。它在黑暗中看了池小池许久。 黑豹的耳朵极为灵敏，因此，池小池沉稳有力的心跳于它而言声如洪钟，叫它安心，又有些后怕。 它抬起爪子，轻轻拿爪尖细描着他的鼻子与嘴巴轮廓。 反复几遍后，它才轻靠在池小池肩头，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