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纳

透纳的生平与艺术（节选） 论及伟大艺术家的成长，再也没有比约瑟夫·马洛德·威廉·透纳（1775—1851年）的变化更非同寻常的了。在英国水彩工整的地形画传统中成长起来的透纳，把地形画的限制远远抛在身后，高飞到了视觉诗歌和抽象的领域中。就如蛹化为蝶一般，按照18世纪晚期风格绘制着色建筑图的年轻画家变成了用魔术召唤出饱满烨耀的色彩大师，描摹命运的宏大图像的创造者和召唤古老哲学所定义的土、气、水和火四种“元素”的奇才。 透纳的成长是双重—甚至可以被看作是三重—的进化。在他艺术生涯的始终，透纳都同时创作油画和水彩，而他在这两种媒介中取得的成就不相上下。第三个方面则可以通过观察他用来展出的或者直接出售给赞助人的完成作品和那些纯粹为了自我满足所创作的作品之间的区别来发现，不论是油画还是水彩。后一类作品或是为了实验或是为了记录（在水彩画里）他在旅行途中看到的某种光效、云朵甚至一天中某个时间的情景。 在“仔细考虑过的”作品中，比如他在皇家艺术研究院展出过的作品（例如彩色图版4、彩色图版11或彩色图版27），我们可以通过他对主题的选择发现他的思想和人生观发展的痕迹。其他没有公开展出过的作品，包括堆在他伦敦家中的画布及大量的素描和速写簿，则揭露了他对光线和色彩性质研究的惊人深度，他的技法源流，他越来越表现出的大胆，以及与他仔细观察的习惯相伴的表达自由。 从他的童年画作被他父亲骄傲地展示在其位于梅登街的理发店窗口开始，透纳从来没有怀疑过自己未来的志业是什么，当时那附近的圣马丁大街还是艺术家的聚居区，他父亲的艺术家顾客们对透纳的画交口称赞。透纳14 岁考入皇家艺术研究院学校（Royal Academy Schools），此时正值“发现英国”运动的高潮。对英国过往兴趣的高涨需要的是描绘城堡、废弃修道院、哥特式教堂以及残破但如画的乡村和小镇上古建筑的绘画。 地形画这种艺术体裁提供了源源不断的工作机会，不论是为单个雇主创作原创艺术，还是绘制可以刻成雕版画的图样供当时流行的插图书籍使用。透纳在这个领域里勤奋地工作，很快就取得了成功；到他24岁的时候，他收到的委托就多得无法完成了。师从描绘带有装饰人物形象的城市建筑画专家小托马斯·马尔顿（Thomas Malton Jr.），透纳学会了精准的地形画技法，他很快就精通了一种广受认可的风格，和他的同行们一样擅长传达出尖拱门或者残颓回廊的“如画”之处。 透纳在收藏家、业余画家兼内科医生托马斯· 门罗（Thomas Monro）位于阿德尔菲公寓的家里度过了很多晚上，他在那里临摹约翰·罗伯特·科曾斯的画或者给他未完成的画作上色，这些夜晚很可能有助于他拓展自己的视野。科曾斯—他的水彩画被约翰·康斯太勃尔誉为“完全是诗”—在他描绘阿尔卑斯和意大利的风景画里隐含了地形画要求之外的高度和空间的壮美。与透纳共度这些夜晚的朋友兼同事托马斯·吉尔丁，也让他产生了一些想法—水彩画不应该再是一片胆怯的灰色，也不应该依附于线条而存在，它也可以有和油画相比较都不逊色的浓烈色彩。吉尔丁对空间的处理也很大胆。“吉尔丁要是还活着，我就该饿死了”，个性古怪的透纳是如此承认他受益于自己英年早逝的艺术家朋友的，在当时，吉尔丁的艺术成就是高于透纳的。 透纳水彩画早期风格的精美代表作之一就是《从草地上看到的基督堂学院南面》（彩色图版3），这幅画是1799年为《牛津日历》（Oxford Almanack）绘制的，是他为这套日历的不同日期绘制的十幅水彩之一。上色精致的灰色晕染和用蘸水笔绘成的细节包含着一种节制的魅力，同时也从色调和线条上给雕版工提供指南。然而这已经是他早期风格尾声的作品了。透纳已经在思考更加生动和有力的效果，他的野心也不仅仅局限在水彩。 1796年在皇家艺术研究院展出的《海上渔夫》（Fishermen at Sea，图16）是透纳展出的**幅油画，这幅画证明了透纳的创造性，吸引了评论家的注意。有理由相信这幅画就是《乔姆利海景图》（Cholmeley Sea Piece），长期为约克郡布兰斯比庄园的乔姆利家族所有，后于1972年被泰特美术馆购入。第二幅海景图，1797年在皇家艺术研究院展出的《渔民在暴风来临前的黄昏返航》（Fishermen coming Ashore at Sunset Previous to a Gale），同样得到了正面的评价。虽然这幅画至今仍下落不明，时人的描述显示它已经预示了透纳作为海景画家的伟大才能。 同样是在1797年展出的小幅油画《月光，米尔班克河岸习作》（彩色图版1）让人联想到17世纪荷兰画家阿尔特·凡·德·内尔（Aert van der Neer）的“月色”画，它似乎也暗示着透纳已经开始学习欧洲大陆画家观察自然的方式了。他关注过各位大师的风格和题材类型，但是对自然的研究才是*为重要的。透纳早期海景画中让当时的人赞叹不已的汹涌海浪，毫无疑问是他在马盖特（他*喜欢的海滨度假地）的风暴天里或者他1795年去怀特岛时观察的结果。透纳遗赠里的速写簿展示了他在英国境内到过的地方多得令人惊讶。早在1802年之前，他就去过上百个地方了—南北威尔士、湖区、约克郡、苏格兰、英格兰中部以及南部地区。这样的旅行对搜寻过去如画遗迹的地形画家来说是必不可少的，但是当透纳在英国境内“壮游”时（他没 有涉足过的只剩下爱尔兰），他不可避免地了解了各种情景下的自然。 从1793年开始，在法国和英国宣战之后，欧洲大陆几乎就成了遥不可及的地方，英国的风景画家们不得不满足于英国的风光。对那些依恋故土的画家来说，这根本就算不上什么难事。和透纳年龄相仿但是性格和观念都迥异的约翰·康斯太勃尔就非常满足于他故乡的田野和天空，一点儿去国外的念头都没有。相反，对透纳来说，游荡的习惯和对新经历的渴望已经深入骨髓。1802年《亚眠和约》甫一签订，他就登上了从多佛开往加来的英吉利海峡渡船，踏上了穿越法国和瑞士的旅程。他的名画《加来码头，法国渔夫准备出海：一艘英国邮船驶到》（彩色图版4）就是这次旅行的结果，该画于次年展出。 贯穿整个构图的动态，黑暗的雨云和一小片晴朗蓝天的对比，用一种从来没有在艺术作品中见过的力量画成的海浪漩涡，桅杆和船帆不同的角度，激动的人群，诸如码头上的鱼这样细节的闪光，这一切综合起来使《加来码头》成为一幅伟大的画作。透纳忠诚的仰慕者约翰·罗斯金把这幅画称为“**幅展示透纳精神和技法伟大 才能迹象的画作”，不过，说这些迹象**次出现在1798年美丽的《巴特米尔湖》（彩色图版2）中也是可以的。透纳个人天才的显露在时间上和19世纪浪漫主义的兴起以及日益发展的偏好狂暴壮阔的效果、追求*狂野*震撼的自然体验的审美品味相吻合。一系列充满冲击力的作品将要展示透纳是如何浪漫地痴迷于自然的暴怒，而他又是以何等悲观的哲学思想来看待人类在火、洪水和风暴中所遭受的失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