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芽儿

一 高高的山崖上，有座矮矮的村庄，名叫阿土。 太阳落山，阿土村整个被笼罩在一团橘红色的霞霭 里，蛾眉月悄然爬上西南方的矮空，短暂停留后，便坠 入地平线。一袋烟的工夫，黛青的山野就与暮色融到了 一起，从人们的眼皮子底下消失了一般。 这是生活在阿土村的第四代人。 阿土村的人都睡得早，村里的人怕费电，早早吃了 晚饭，便吆喝着家里的娃娃回屋准备睡觉。小娃娃“咿 咿呀呀”地哭，大娃娃野，喊几遍都不回，惹得阿妈们 发脾气，叉起腰大骂 :“鬼娃娃，黑灯瞎火，看不掉下崖 摔断腿。” 事实上，当村里只剩下几盏稀稀落落马灯的光亮时， 野在外面的孩子就都灰溜溜地回家了。大娃娃疯够了， 带着一身心满意足的疲惫冲进家门，屁股后面跟着流鼻 涕的小弟弟小妹妹。这些小娃娃不受大孩子待见，但是 他们仍然心甘情愿当跟屁虫，屁颠屁颠地跟在哥哥姐姐 后头跑，有时跑丢一只鞋，有时摔个狗啃屎。要是在阿 爸阿妈面前，他们早就咧开嘴哭了，可是，在哥哥姐姐 面前，他们不敢哭，即使想哭也拼命忍着。他们的小脑 袋瓜里明白着呢，要是哭了，被哥哥姐姐嫌烦，就当不 了跟屁虫了。 当跟屁虫有很多好处，哥哥淘汰的污糟沙包，姐姐 不要的脱丝发绳，对于跟屁虫们来说都是宝贝。跟着哥 哥姐姐总能见识到有趣的游戏，虽然，大多时候哥哥姐姐根本不带他们一起玩，他们只能和小狗一起坐在一边 看，可这已经让他们无比知足。哥哥姐姐玩得高兴，高 声欢呼时，小狗拼命地摇尾巴，跟屁虫们一边往鼻子里 吸鼻涕，一边拼命地拍小手。 也有时候，大娃娃是怎么也不愿意带跟屁虫们玩的， 他们挤眉弄眼，略施小计就把“尾巴”甩掉了。掉队的 小娃娃放声大哭，一路抽噎着回家告状。告状未必能讨 到好果子吃。如果大人心情好，会顺手给个什么好玩的 好吃的哄一哄，如果正赶上大人心情烦躁，他们就会被 笤帚疙瘩轰出来。跑得快，能躲过一顿揍，如果比笤帚 疙瘩跑得慢，屁股蛋子就要遭殃了。 阿土村藏在群山间，一边是望也望不到尽头的山谷， 山梁一道连着一道。那绿色的山梁，一道比一道浅，朝 远处铺排而去，*后隐没在天边 ;另一边则是陡峭的山 崖，山崖下有学校，有牛牛坝，有集市，有更多热闹富 裕的村庄。 望山跑死马。 阿土村的人都知道这个理。往山谷那边走，眼瞅着就在鼻子尖底下的山，骑上马，套着车，还是要走小半天。 一往一返，有时就要在山里过夜。虽说是山里人，但毕 竟不是个个会狩猎，遇着些狼啊豺啊什么的狠茬子，难 免心惊胆战。 有时使唤大牲口驮着家什，见着善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