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失格

店里的老板娘看着有些眼熟，开口一问才知道，她正是十年前京桥那家立式酒吧的老板娘。她也立刻记起了我，我们彼此大吃一惊，随即相视而笑。当时人们见面时的惯例是相互询问空袭时的经历，但我们却并未如此，而是得意地交谈起来： “您还是老样子，一点没变。” “哪儿啊，都成老太婆了，身子骨也嘎嘣脆的。你还是那么年轻。” “您可真会说笑，我连孩子都有仨了，今天是过来给他们买点东西。” 就这样，我们说着那些老相识间的客套话。继而相互打听起那些共同的朋友的近况。聊着聊着，老板娘的语气倏然一变，问我是否认识“阿叶”。我说不知，她便转身走进屋内，拿出三册笔记与三张照片给我，并说： “这些或许能成为你的小说素材。” 我不习惯用别人硬塞给我的素材撰写小说，便想当即退还给她，后来却被那三张照片吸引（那三张照片的怪异之处，我早在序言中就已提及），*终还是接过了笔记。我对老板娘说回去之前还会再来，并报出住址，问她认不认识住在那里的一位女子大学讲师。她和朋友一样，都是*近才搬来的，因此与他相识。她说那位朋友就住在这附近，偶尔还会前来光顾。 当晚，我和朋友小酌一番，然后住在她家。结果我彻夜未眠，彻底读完了那三本笔记。笔记里写的已经是过去的事了，但当代人读来想必也会颇感兴趣。我觉得与其由自己画蛇添足，不如将上面的内容原封不动地投给杂志社进行发表更有意义。 *后我只给孩子们买了些干货。我背着帆布包与朋友告别后，再次来到了那家咖啡馆。 “昨天谢谢您了，还有……” 我立刻直奔主题。 “这些笔记能借给我一阵子吗？” “当然可以，请拿去吧。” “笔记的主人还活着吗？” “唉，谁知道呢？大约十年前，有个小包裹寄到了我在京桥的那家店。寄件人肯定是阿叶，但上面却没写住址，甚至连名字也没有。空袭那会儿，它与其他物什混在一起，居然奇迹般地留了下来。笔记上的内容我也是*近才全部看完……” “您哭了吗？” “不，与其说是哭……只是觉得他没救了，一个人要是变成那样，就没救了。” “在那以后又过十年，恐怕他已经不在人世了吧。他送来这些，应该是想表达感谢之情。描写的虽然夸张了些，但想必他还是给您添了不少麻烦。如果笔记里写的都是真话，而我又是他的朋友，或许我也会把他送去疯人院的。” “这都要怪他的父亲。” 老板娘不经意间地轻声说了这么一句。 “我们眼中的阿叶一向直爽坦率、聪明机灵。要是没喝那么多酒，不，即使喝了酒……他也依旧是个像神一般的好孩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