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ISBN:9787530679487
- 装帧:一般胶版纸
- 册数:暂无
- 重量:暂无
- 开本:32开
- 页数:243
- 出版时间:2021-02-01
- 条形码:9787530679487 ; 978-7-5306-7948-7
本书特色
本书是一本精神价值取向积极向上的一本文学读本,在当下这样喧嚣、功利的社会,郭文斌的安详散文不失为一剂良药,同时也丰富了中国当代文学的精神谱系。
内容简介
本书是作者多年散文写作的结集,共收入散文随笔43篇。这些文章有着深刻的生命体验和思想内涵,文字朴实、笔调清新,没有半点雕饰。 《守岁》《清明不是节日》《静是一种回家的方式》等篇从岁月、大年、时间等意象解读生命,承载了作者对岁月的守望,表达了对生命净土的渴望。《一片荞麦地》《永远的堡子》《想起了旧房子》《腊月,怀念一种花》等散文洋溢着原始性文学气质,这种气质来自于西海固这片热神奇的土地,散文中所展现的朴实和安详,正是作者人格的升华,心灵的所向,他向世人传递的是大美,向善,豁达,乐观和包容的审美体验,也是本书的艺术特色。
目录
面向价值的写作 (代序) / 001
荞花盛开 / 001
永远的堡子 / 015
布底鞋 / 021
时间简史 / 024
儿子如书 / 027
大山行孝记 / 031
点灯时分 / 047
清明不是节日 / 051
红色中秋 / 055
腊月,怀念一种花 / 057
守岁 / 059
我的大年我的洞房 / 063
全本戏 / 079
愿人人都能顺利返乡 / 098
安详银川 / 101
蛋黄色的办公室 / 108
生命之河 / 111
我是一杆什么笔 / 114
山水写意 / 117
花事 / 121
想起了旧房子 / 131
生命就像一缸米 / 134
时间果汁 / 137
人生就像一次刺绣 / 141
不知道的人在说知道 / 145
从假象里出来 / 148
城市五行 / 160
既敦又煌,莫与之高 / 164
记住乡愁就是记住春天 / 168
中国之中 / 174
所重全名节 / 177
徽商并未失败 / 182
人类何以永续 / 187
以中为医 / 191
你就是我 我就是你 / 197
文学到底是什么 / 200
提防不洁的文字 / 211
以笔为渡 / 214
如莲的心事 / 218
在尘境中寻找真境 / 223
文学的祝福性 / 226
真快乐零成本 / 231
想写一本吉祥之书 / 236
文学之香(代跋) / 240
节选
接到电话时,我没有丝毫的紧张,我想我的娘一定等着我。如果她真的要走的话,她会给我打声招呼的。娘果然等着我。当我站在炕头时,她的眼角流下泪来。 娘已经好几天没有吃东西了,吃下去就吐。前不久,我回去时,她说她奇奇地想吃个化心梨,我却单单地没有拿。这次我特意为她买来了化心梨,她却吃不下去。我想这笔债定是欠下了,永远欠下了。 想不到娘*后的一站路竟是揪心裂肺的疼痛。这种疼痛,我只在妻生孩子时领略过,但娘要被动得多。牙关咬得咔吧吧响,眉头上集中了世界上所有的苦难。一而再地往起翻着,但身体已经叛变,死死地不肯配合,一切努力*终都变成大颗大颗虚弱的汗珠。连汗珠都显得那么虚弱,一层一层地往出渗。*新的止疼药都不起丝毫作用。 娘开始绝食。可怜的娘只好以此和疼痛抗争。医生给娘输液,也难以完成。因为娘总是乘人不注意将针头拔掉。娘使劲咬住呻吟,不将痛苦表现出来。枕巾一夜间被撕成碎片,床单被抓出洞。后来,就连撕挖也变成了蠕动。再后来,只从不时紧皱的眉头和刚出壳小鸡似抓挖的双手中可见死神在一点一点地销蚀她。娘唯一能够做的就是抓住一片卫生纸一点一点将它撕碎。喃喃着,而又不知所云。将耳朵贴到*近也不知所云。我只好将想象连根拔出来,猜测娘的需求。试探着将手给她,她就一把抓住。内里觉得她在使尽全力抓着,我的心也好受些。但很快又放开,希望破灭的样子,如同一声叹息。揣摸着娘要喝水了,给她水喝,她就咬住壶嘴不放,一直将一壶水喝尽才肯松口,喉结一鼓一鼓的。揣摸着她的心里烧,给她用酒洗胸口,她就停止了喃喃,似乎连呼吸都停止了,屏息凝神地享受着冰凉的酒带给她的片刻稍微的轻松。 拒绝了所有人的侍候,我霸道地守候在娘身边。总觉得别人无法摸透娘的心思,侍候不到地方上。其实是怕失去哪怕一次满足娘需要的机会。 我不知道娘当初送我出远门时是一种什么心情,但我这时却充满了矛盾。我既希望我的娘多在几天,不愿让娘的音容成为怀想和追忆,但又不忍心让她继续经受痛苦。每当娘痛得惨不忍睹时,我就祈祷着上苍的宽恕。可是细一想,这时的宽恕,竟是让娘早点上路。因为娘的后路已被封死。但我仍然力主给娘再挂一瓶液体,弄得大夫很不高兴。而挂液体的结果正如大夫所言,是娘痛苦的再生。针头插进去不久,娘又疼得抽搐起来。想不到拯救成了痛苦的再次放大。但我还是坚持挂完这个瓶子。 “天黑了,亮亮还没回来。” “萌萌不知乖着吗。” 我忙叫来儿子,儿子喊了一声奶奶,喊得惊天动地。娘嘴皮动了一下,却流下泪来。惹得我们都抹泪。每次给娘买些东西,让娘存着想吃了吃,娘口头上答应着,但还没等我从房门口出去就喊孙子。娘的眼睛看不见,以为我走远了。我生气地说,娘你真是的。娘就笑一下。 娘到如今还没有走出生活,还在为儿孙操心。我们又何曾时时想起娘。总在忙碌之中,总在奔波之中,一年四季在娘身边的日子真是屈指可数。谁都知道娘将她的眼睛交给弟弟带走了。弟弟死于痢疾。娘为了弟弟哭瞎了双眼,我们呢?竟连一点儿时间都挤不出来!总想等消闲些富裕些带娘到大医院好好地检查一下身体,等新房子成了接娘到城里尽一个儿子些微的孝心,总想着娘的走是十分遥远的事情……岂料,她说走就走呢。 当我将妻子**次领到娘身边时,娘摸着妻的脸说,我的娃给我找了这么乖的一个媳妇。我的鼻子就酸了。如果不摸,娘连妻的高矮都不可能知道,更别说长相。将刚满月的儿子从县上抱回家,大门里还没进去,娘就早早地喊,快让我看看。我将儿子交给娘,娘做出一副打量的样子,左看看,右看看。说,天下**美男子,心疼死奶奶了。我的泪就下来了。儿子长得虎头虎脑、聪明伶俐,比他老子体面得多,但娘却只能凭借想象。后来打听到上海有一家医院能做复明手术,就恨不能立即带娘去,却一直没有成行。娘到死也没能知道她的儿媳和孙子的样子。 且不说眼睛,如果早一点将娘带到大医院检查一下,娘的胃病也不至于癌变。哥说,娘躺倒的时候,我正在为调动奔波。娘不让他告诉我。娘的病给耽误了。 其实娘是被带走的。娘被押解着。娘并不愿离开。娘一步三回头。娘拼上所有的生命做着抵抗,但无济于事。 只好眼巴巴地看着娘被带走,两手空空地被带走。马达声惊心动魄地响着,车门已经关闭,娘的口已被封上。我只能在站台上将心一点一点变成泪水。尽管我知道泪水不是行李。 妻子要带妹妹上县里复习考试。走时给娘说,娘你歇着,我们走了。娘说,还回来吗?妻子说,你想让我回来吗?娘的眼里溢出了泪水。 从娘脸上的表情我知道又一次疼痛的浪峰袭来。一生咬着牙关度过的娘竟然主动向我们求援,你们得给我想点办法。我一遍又一遍地祈祷着,但是娘的疼痛却有增无减。这种持续不断的疼痛让乡亲们开始怀疑善恶因果的朴素天理。谁都知道娘是一个大善人,不想却是这么一个落点。 残酷的命运并没有改变娘的性格,她是多么不甘心。她仍在搏斗,她在奋力往起翻身,但是所有的结果不是恶心,就是晕过去。我们说,你睡着歇着嘛,挣着干啥。娘说太阳红红的,我睡到啥时候。 一如一盏燃尽了油的灯,娘又转入沉沉昏睡。当一种动态的痛苦一旦转入静态其实更让人受不了。娘就那么一整天一整天地昏睡。面对儿子的呼唤,偶尔答应一声,也像小时候她正忙着我们叫她,她有一搭没一搭地应一样。我不知道娘现在在忙什么。 娘是被她的性格打败的。大冬天也不穿棉裤。以前是没有,后来有了也舍不得穿。将儿媳的炕填得烫热,自己却常常睡冷炕。农业社里挣工分比男人挣得还多。中午累了就睡到地上。有病也不吃药,硬是往过扛。但她*终没有抗过命运。命运好像故意教训她似的让她领略病魔的厉害。 “太滑了。” “全是冰。” “天黑了就睡觉。” 守在娘身边的人都被娘的胡话怔住。我却无比地感动。人生果真如此,娘今天才悟透。 接着,娘就转入很深的沉默,居然以一个姿势睡上整整一天,只有游丝似的一些气息和脉跳说明娘还在着。有人说娘是看店去了,有人说娘是办户口去了。但是一个户口就办了这么长的时间? 夜深了,炕上炕下坐了许多人。这儿歪着一个,那儿趴着一个。卷烟弥漫了整个屋子。茶罐不倒。醒着的在说着一些闲话,和娘好的时候一样。娘的人缘好,村里人的闲时光差不多都是在娘屋里度过的。特别是晚上,他们有一搭没一搭地直将话说得带了瞌睡,还是不愿走。娘也不急,总是那么安静地坐着,如同守护着自己的儿女一样。我曾经埋怨娘,费水费烟不说,还让人睡不成觉。娘说,你别嚷,等我死了,人家就不来了。噎得我说不出话。娘病了时发生的事情让我为当年羞愧。这几天,全庄人几乎停了家事,自动给娘取药,帮哥磨面,收拾丧葬一应物什……如同亲儿孙一样,不辞劳苦。 娘居然是被一泡尿涨醒的。居然在努力地往起翻。居然清楚地说,我要尿。我们说,给你衬着卫生纸,你就尿吧。娘说,将床单尿湿了湿洼洼的。我说外面太阳很红,一会儿就干了。娘仍不尿,仍往起翻。头上的汗就一层一层的,直到晕过去。 娘到底还是尿到卫生纸上。给娘换纸时,我想起小时的尿布。人真怪,一辈子原来是转了个圈儿,临末,又回来。 也许娘真已报了到,将疼痛上交了,才能这样安稳地大段大段时间长睡。 深夜,我一个人时,娘就大大地睁了眼睛,定定地瞅着我,法官似的审视着,似乎要将我看穿,让人毛骨悚然;要么就像打量一个久别重逢的朋友似的,目光中含着辨认、怀疑和回忆,让人觉得这不是娘的目光,而是谁冷地里打过来的一把刺目的手电,不容躲避地逼迫地照着你,而她却躲在某个生命角落的深处细细地察看着;一会儿,又觉得所有的娘都到了瞳仁里,要从中走掉似的;突然又眼珠子一个转动将我一下子扔开,定定地看着屋子的某个角落,仿佛那里有两个孩子正在捣蛋,她要过去看看;一会儿,又像什么都没看,如同一只灭了的灯笼,有种近乎残酷的冷漠,好像在说,这一切与我有什么关系呢?让人伤心得想哭。我小心地叫了一声娘,但她没有丝毫反应,如同我叫了一声天,天没有反应一样。我突然觉得有一种陌生横亘在我和娘之间,不知是谁陌生了谁。 也许这才是真正的可怜。人睡着了,手却一直在动。撕自己的衣襟,抓床单,一双枯瘦的手在炕上摸过来摸过去。挣扎着往起翻,但只有往起翻的意向,却不能实现,就叹息一声,在身体里边,几乎听不见,似乎隔着一个世界,只有亲生儿子用心才能听得些。 “哎,我没有一钱力。” “这样睡到啥时候。” 我静静地守候在娘头顶,生怕漏了娘的一个字。也许世界上没有比这更珍贵的了。尽管听到更让人心碎。 突然,娘问,荞花该开了吧? 我说,开了,娘。 娘说,一辈子就开一次? 我说,一年一次。 娘坚持说,不对,是一辈子一次。语气肯定、坚决而又超然,不容辩驳。让人觉得荞花真是一辈子才开一次。 那年,也是这个时候,我和娘在荞地拔野燕麦。看着眼前灯海一样的荞花,我问娘,荞麦是粮食吗?娘说,是啊。我说,我怎么觉得它不是粮食。娘看着我笑笑说,那你说它是啥?我说,它是娘。娘怔了一下,蹲下来,放下手中的燕麦,捧住我的脸一个劲儿地看。我就在娘的眼睛里看到了一片荞地。 手似乎经历了千山万水,才到嘴边。事实证明她是多么渴。当我将水壶送到她嘴里时,她一下子咬住不放,刚从沙漠里出来的样子,好像要将整个水壶吞下去。但我又不敢让她喝得太多,她的肚子很涨很涨。 人生*大的痛苦莫过于绝望,而绝望莫过于等死。现在,我们就等着娘死。天很热,我想将她的棉袄脱掉,正是夏天,穿什么棉袄。人们说,那不行,弄不好穿不上了。就这样,夏天的娘竟要提前进入冬季。莫非那个世界永远是冬天?走时带上不行吗?人们笑我不懂事。 我的目光在娘穿着绣花鞋的小脚上停下来。娘的脚除了大脚趾其余几个脚趾都被活活折断。娘的一生就在这双小脚上展开。当年,娘就是用这双小脚,往山顶挑粪,种田,到沟里担水,背着我们去看戏,抱着我们去看病,给我们往学校送吃喝……娘啊,当年,你的一双小脚是如何欢快地踢踏着生活,给你的儿子教着站姿、走样,让我们知道了怎样走路才能不摔跤,如何过河才能不湿鞋。娘啊,这些,你的儿至今还没有真正学会,你却猝然撤走,你就不怕你的儿有个闪失? 当年你穿着绣花鞋来到这个家里,今天却要穿着绣花鞋离去,娘啊,你到底要到哪里去? 渐渐地,娘就连些微的运动也停止了。手放在哪儿就永远放着,如同置于地上的一截枯枝。也看不出棉袄带给她的急躁,虽然头上一直在往出渗汗。才知道娘已离开了衣服。 这天,娘竟然能吃下去东西。我们趁机灌药,奇怪的是药却一吃下去就吐。老年人说,这是娘在吃她的*后几口禄粮。我忙跑到街上,买娘能吃的小吃。不讲价钱,要多少给多少。也不等对方找钱,拿上东西就走。一个卖牛肉的摊贩听说我是给弥留之际的娘买肉时,又要回割给我的肉,换上另一块,说他刚才卖给我的是驴肉。我的眼里充满了感动的泪水。我不知道他是在尊重娘还是死亡。路上,我不止一次地想起一盅蜂蜜,那是小时候不懂事的我大病中向娘提出的一个愿望。后来我才知道那个愿望是多么奢侈。那时的娘哪里来的钱买蜂蜜啊。但是娘还是弄来了一盅儿。蜂蜜是姐给我的。我问娘呢,姐说娘出工了。娘好几天没有回来。后来才知娘去捅马蜂窝被马蜂蜇得面目全非好不容易才抢救过来。 谁知娘对我买来的东西只那么轻描淡写地尝了一下。
作者简介
郭文斌,现任宁夏作协主席、银川市文联主席;为中国作协全委,宁夏大学、宁夏师范学院、中国矿业大学银川学院、银川大学客座教授;全国宣传文化系统“四个一批”人才,享受国务院政府特殊津贴,被宁夏党委政府授予“塞上英才”称号,被评为60年感动宁夏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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