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儿童文学百年百篇·非虚构卷:1.歌溪

　　《中国儿童文学百年百篇：非虚构卷1 歌溪》：　　在阳光下，狗聚集在一起互相追逐，都张开嘴，像在发笑，玩一种懒散的游戏。不少土岗显露出红土的层次，像一片片切开了的厚糕饼。草都发了芽，水汽从地面蒸出，隐隐约约在上升。　　一片好胜的呼喊声。我们在进行一种比赛，看谁可以保持在一根钢轨上跑*长的距离。　　听啦！你听！有的人发觉了远方的火车，便把耳朵贴到钢轨上去听那微微的震动音。　　我们就这样沿着铁道游戏。　　玩儿的方法很新鲜，很随意，却没有任何意义。那些废弃的枕木，歪斜的树，小水泥桥，记里数的标石都成为我们的同伴，有时还接受我们的侮弄和嘲笑。　　带队人是一个过了三十岁的海味铺的少老板，一个奇怪的角色，喜欢跟少年们做朋友。他个子很高大，时常装病，是一个不合乎标准的商人。他卷上了两只袖口，把帽子仰得高高的，威武地在我们后面甩着手。　　天气好得像冬天已经过去。长长的红菜薹，同粗壮的白菜铺满了一方方的土地。在铁道的拐弯处有一丛丛杨树。　　太阳对我们恶作剧，使我们发热。　　淡薄的雾气隔开了远处的山峦。雾散开了，那些青蓝和淡紫当中夹杂着金属的光辉。　　我们离开了铁道，在一丛小丘上竞走。路很崎峭，路旁有很多大块苍黑的石头。那*顽皮的预先藏在巨石后，等别人来近了，便怪叫一声：　　“呀哈——”　　“哈——”　　喊声飞出去，回声又飞回来。这些叫喊没有目的和意义，也许能够表现一种快乐，也许什么都不是。　　翠兰的穹隆多着华丽的云絮，缓缓飘移。田里寂静，视野清晰。一个粗壮的男人领一个脸色红润的女人笑着跑进菜丛，钻进一所孤立在田野中的小屋内去了。　　低洼地，随处都有小湖沼。我们临近时，鸭子就惊慌地逃到对岸去。这一群奇怪的勇士就停在湖旁，纷纷拾石片漂水花，把清亮的水击得片片碎乱。　　再过去又是田地，这儿已经靠近了江边。　　厚厚的防水堤蜿蜒地护住了肥沃的土地，如一道石城，建筑在那露出的滩岸上。冬日水浅，滩地扩大了，上面支了许多临时搭的小木屋，旁边还躺着许多翻过来的小船，愉快地晒着背。　　如果凑巧，可以看到一只货船靠岸，有很多全身发黑的脚夫用精巧的步伐走过跳板，背走煤炭。在另外一个地方，或者还可以碰见一只大一点的船，正在被拖上岸。　　可以说是那个浪漫商人的力量，使我们忘记了休息，愿意长久地留在野外。　　城外有一个专为植树用的小山，尤其是我们喜欢到的地方。这个地方除在清明节，由官员们带头，教职员们、学生们大队人随后，来热闹一阵子外，平常很少有人到。幽静的山谷里蕴藏了许多秘密：野花、彩色的卵石……足够人们去发现的。树林中也有小片空地，精明的太阳发现了那些地方，我们也发现了那些地方。　　我们称这空地为营地。　　那生意人表示愉快，握紧指头，发出一阵脆响。不知他转的怎样一个念头，飞快地脱下了上身衣服。　　这个肉体就在阳光下闪亮。他跳动了几下，筋肉一会儿收缩一会儿放松，皮肤上微微透出一层血液的红色。红，诱人的颜色呵，别人也想照着做。　　一会儿，这队人都半裸了。　　并不寒冷，阳光舔着我们的背脊和肩膀，像猫舌那样带刺，令人发痒。　　大家互相摔打起来，以*野的姿态摔打。　　这是筋肉的游戏，原始的游戏，这一群少年退回到几十万年前去了。　　摔打着，不出声地笑，略一不小心就一齐滚跌在陈草内了。谁都不怕输，遍身都沾满了草叶。　　大家坐下时，那生意人就夸耀他的经历，讲他见过的一些怪事：一个高于檐齐的“无常”，拖挂着长长的舌头，戴着高帽，半隐半现，在深夜里来去，带走那些到了时候的灵魂；在一个多石的荒山里，雾气内缭绕着疾如闪电的五色剑光，那是一个有神秘力量的人在那里修炼。狐狸、僵尸、魔法、侠客等等，他能扯出许许多多。　　如果有人跟他辩论，他微微笑一笑，硬说这一切都是他亲眼见过的。　　我们激动起来，就郑重拿出教科书上的学问来纠正他。他并不生气，只顽固地笑着，轻轻反问。　　“为什么呢？”　　他可以毫不费力地问下去，这就苦了回答的人。我们失败了，引得他大为得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