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构的真实:艺论杂篇:essays on art miscellaneous writings

　　《虚构的真实：艺论杂篇》：　　这些年，颜苏平时不时会从省城回到汕头华坞闹市中的这个楼下的小路上，那依然铺着青石板的居所，从楼顶画室看出去的，是他硬生生劈出来的一个园子。这个城市里的原生村落，看起来就像是个被遗忘的角落，却顽强地生长着属于这一城市曾经的记忆与心志。　　颜苏平的园子里生长着燕子掌，这些多肉类小盆栽不可思议地被他养成了与肩同高、膀大腰肥却又风姿绰约的事物。这样的结果，除了无尽的耐心，更需要的是技术。但这些恐怕都不是重点，而是那种属于他的过程中的“需要”，是时间的生长，抑或过程的体验。　　多数的时间里，颜苏平就待在他的画室，画室对他来说，是一个行为需求的空间，它可以是汕头华坞，也可以是广州番禺，甚至，是那片原野。然后，他画的，是我们现如今称之为“架上”的那种图像。　　这种图像的制造者是我们称之为人的这种生物，而其目的所达，也不外乎就是“人”的某种需求而已。这样的需求，在很大的程度上指向的是一种感觉，而人，可以被认为是一种局部性的生物，因此这样的感觉，也必然是局部的。每个人存在于时空之间，永远只是这个世界的部分存在，这种“部分”若从人类世界的整体性考虑，甚至是可以忽略不计的，除了那些伟大者，因着那些伟大的表现而成了他者的时空感觉，而这些他者，也不过是拥有共同语境的那些“感觉者”罢了。作为个体的人的存在，不过就是存在于某种关系的局部的人。颜苏平就是个画画的，是一个架上绘画图像的制造者，制造的是那种基于视觉的人的感觉，他的制造，不过就是一种局部视觉。　　而对于艺术而言，其试图表达的并非“全能”之事物，这本来是应该成为共识的。然而，对这一事物的认识，在被称之为杜尚之后的艺术的“当下”，却显得无比的复杂。艺术是否有某种“本质”性的东西？虽然，“艺术的本质”这样的说法本身就有指向“全能”的危险，但又不得不发现，在每一个试图思考艺术价值判断的艺术参与者那里，“艺术的本质”成了他永远无法摆脱的艺术的“原命题”。而对于颜苏平而言，作为他颜式图像世界的执笔人，其“思考”又将落于何处？颜苏平的艺术是“简单”的，就像他这么多年来的艺术实践行为的直接和简单，架上，画面，图像，视觉，行走，作为被我们感觉到的行为结果的种种，每一种都不曾隐晦，也从未复杂。面对他的艺术，我们不会有那种生之为人却无能为力的感觉和体验，在这样的局部体验里，感觉是一种实在，在这样的画面之前，我们无须想得太多。这或者回归了作为局部的人的视觉体验的本质，即属于局部的人的需求的那一层面。　　对于有些思想者来说，当下艺术之复杂正是在于艺术本质这一“原命题”的解构。而对于颜苏平而言，这一“本质”依然执着于某种坚持。当代艺术在某些时候，并不是被以时间属性的“当代”来进行判断，而成了以形式思维为准则的价值判断。生于当下，活在当下，但我们有时候却总是说，这些是当代的，这些不是当代的。这又算什么呢？而“艺术将向何处去”于是就成了一个“命题”，基于当下的无所适从，而指向了未来的渺茫和未知。这更像是一个概念先行的结果。艺术是否可以成为一种概念先行的结果呢？这或许可以。艺术家在一开始，就已经预判到了这某种结果，而基于的，是一种成了经验的东西。这种经验，可以是什么呢？从简单的层面讲，这种经验或许就是属于人的、可控的过程判断。而对于作为人的局部体验的架上的视觉“艺术”，其过程判断虽也层次各异，但总归在可控的程度之内。颜苏平的艺术是一路行旅，居粤东步南疆，经天府就荆湘，历东北入漠北，道山南任海南，眼之所见，风物无尽，神姿各异，陌生而熟悉。在这样的过程中，可控的判断是笔下的技术，而更多面对的，是经验上的未知，即坐落于其眼前的，故乡之外的那些人、事、物。颜苏平和他的朋友们面对的，是近距离触手可及的那些事物，他画笔与画布上的触碰，必须落于实在之处。艺术向何处去？这对于他来说，或许根本就是个伪命题。艺术对他来说，就是一路走下去，自然而然出现的那种东西。我们回过头再看那种概念先行想当然或强行作用的当代艺术的结果，这种不经过程的反推，是存在问题的。当然，艺术本无所谓的唯一标准，从来没有。若有所谓的艺术标准，只能说是不同时代的那种主流意识。但终究，不同时代，也都表现出了它艺术判断的底线。这个艺术的“底线”，在当下究竟还有没有存在的必要，也就是说，这样的问题，是否还能成为在我们讨论艺术问题时，还在我们的讨论语境底下？若连这样的讨论都被可以规避的话，那么，我们究竟面对的是“人”的哪种表达呢？颜苏平的架上绘画有着他的底线，他知道自己想要的东西，并且用画笔表达出了那种坚持，更坚持了作为局部意识而非全知全觉的人的有限体验与情感表达。　　而概念先行的那部分当代艺术，则充满了自我神化的意志，全知全觉，它们试图替代的，是其他形式的人的思考，并自赋神性。这是个问题。这种概念先行的艺术的反推，究其目的何在？没有人能够说清楚。若从当代艺术被像迈克丹尼尔这样的艺术理论家在《当代艺术的主题》一书中归纳为“身份、身体、时间、场所、语言、科学、精神性”这样的基本主题来看，则艺术的表达毕竟还是可以根据某种逻辑来进行梳理的。那就是“艺术的意义”。　　但这一关于人的艺术的意义，在如今其实也成了问题。因为世界已然被某些事物改变了，比如那种我们称之为“AI”的人功智能。从当代艺术的“主流”形态来看，艺术已然被割裂为不同价值判断下的割据的世界，关于“艺术何为”的怀疑和茫然，是作为局部的人自信的缺失？还是艺术试图摆脱自己，成为其他事物的阳谋呢？这样的可能性，如今也变得意义模糊了。而艺术的意义，真的很重要吗？对于人来说，这莫非就是作为人的意义？而属于“AI”的艺术，也必然会出现，并呈现出其巨大的威胁。从阿法狗（AlphaGo）面对围棋世界冠军压倒性的优势开始，AI（Artificial Intelligence）在如今的发展已经让人们真正感受到来自人工智能的威胁。与围棋比赛不同，在看起来完全没有规则设定的艺术领域，人工智能的“艺术创作”很难以“比赛”的形式来获得能力认定。艺术虽有技术追求，但却并非目的。AI艺术的存在意义何在？它们为谁而画？若真有那种非传统艺术概念的“艺术”的出现，比如沿着杜尚打开的那条思想之路的艺术的未来，或许就在于我们关于AI艺术本质的思考之中。　　而我们的“艺术”，或许已偏离了关于人的那部分“本质”了吧！曾松龄先生认为，“对于颜苏平来说，作品产生过程中那种撞击自己内心的企图，表现得更为明显。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们很难确定自己通过何种表现如何感动观者，但是作为艺术家本身，却能够真切地感受着自己的内心，感动自己，对艺术的创作而言，或许更为关键。”这种感动，就是属于那种个人性的，内心的，也是这一关系世界中局部的人的情感表达。而在这样的情感世界里，颜苏平笔下的人物和风景，被梳解成了乡愁。这就是属于他的意义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