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邮沈善宝集

序一序一〔一〕 余兩至浙省，耳女史沈湘佩名。今春友人陳簫樓將其詩來，展讀一過，齒頰生香。既而索其全稿，諸體悉備。胷羅經史，秀韻天成，而逸氣豪情溢於楮上，有如九嶷仙人珮環雲表，迥非人間服烟火食者所能企及，又豈尋常閨閣篆刻雲霞、雕摉風月之所可擬耶？聞女史年纔及笄，穎悟絶倫，性篤孝友，故詩中至情流露，得温厚和平之旨。具此雋才，福慧雙修，他日所造奚可量哉？爰綴數言於卷首以歸之。 道光丁亥清和既望，長白海颿富呢揚阿拜題。校勘記 〔一〕“序一”，原刻本諸序次序不一，且有失收丁佩、佟景文二序者。今以撰作先後相次，並分題“序一”至“序四”，以清眉目。此序民國本作“原序四”。序二序二〔一〕 錢唐擅天下山水之奇，其靈秀之氣往往鍾於閨閣。余嘗讀西泠七子詩而心嚮往之。今年夏五來杭，得見湘佩女史詩，卓然成家，浣薇雒誦，如奏鈞天之樂，掃盡世間凡響。因揖訪之，吐屬風雅，學問淹博，與之談天下事，衡量古今人物，議論悉中窾要。間或試以詞賦，倚馬立成，不假思索。以是知前代之詠絮吟椒，猶淺才也。 女史系出吴興望族，蘐堂吴浣素夫人亦一時名媛，才藻富麗，著有《簫引樓集》。家學淵源，秉承有自，徽音克紹，真可謂不櫛進士矣。廼女史謙沖自抑，不棄衰朽，執弟子禮甚恭，輯其古今體詩就正於余。余才疎質鈍，萬不及一，殊自愧焉。憶少時隨任西川，喜弄文翰。通籍後，供職春明，間有吟詠，然皆筝琶細響，不足以言黄鐘大吕之音。迨出守楚北，監司西夏，簿書鞅掌，車馬馳驅，塵積硯池，此事遂廢。 今老矣，跋涉來遊，初意不過冀觀錢唐山水之奇而止耳，而不圖於巾幗中得遇此奇偉之才，使久荒筆墨之人見獵心喜，頓忘布鼓雷門之誚。則僕僕二千里，不惟得覩山水之奇，並得覩山水靈秀之氣所鍾之一人，是此行洵屬不虚，實余之厚幸也。爰識數言於簡端，以誌傾倒云尔。 道光戊子歲六月上澣，山左閭邱七十又二老人怡堂李世治書於虎林旅次。校勘記 〔一〕“序一”，民國本作“原序三”。序三序三〔一〕 原夫絳幔傳經，韋宣文輝增巾幗；彤廷續史，曹大家筆勝鬚眉。然皆皤髩蜚聲〔二〕，未必青年擅譽。至若椒花製頌，柳絮聯吟。數言播美，歎全豹之難窺；片羽流芳，悵雕龍之罕覯。是欲求風華於妝閣，卜淹雅於冲齡，誠戞戞乎其難之，而於是知我沈湘佩賢妹爲不可及也。 湘佩閥閲名家，詩書世胄。舊居霅水，祥光靄於浮暉；遷吉錢塘，淑秀占乎靈鷲。垂髫隨宦，秉訓鯉庭；總角知書，承歡燕寢。霞舒雲捲，掃眉誇七步之奇；電掣風馳，不櫛擅八叉之敏。既而悲生陟岵，啼鵑灑血以三年；哀述望雲，澤雁凄鳴於五夜。竭丹青之綿力，迓旅櫬於章江；籌菽水之豐腴，奉慈闈於珂里。點金乏術，耕以硯田；乞米有方，責諸鵞絹。煙霞點染，聚春色於豪端；風月平章，繪秋聲於腕底。方謂女兼子職，稍盡烏私；何期天降鞠兇，復驚蘐折。衰麻如雪，偏逢萁釜之吟；勁草當風，更迫鴒原之困。歎弱息而獨承喪葬，佳城之馬鬣崇高；處窘鄉而廣植松楸，墓木之龍鱗斑駁。是蓋純孝篤於性成，而博學猶其餘事也。 佩神交七載，訂金蘭於未面之前；把晤片時，擕玉腕於傷心之頃。豐肌膩理，豔質端莊；皓齒明眸，丰神韶秀。言霏玉屑，欽星宿之羅胷；帖悟金釵，覩龍蛇之滿紙。評騭人材，於廿一史冰鑑平懸；討論文體，於三千年驪珠獨握。闡五車之精藴，猶遜志於爲山；摉二酉之新奇，尚虚心而師竹。祇以怱怱返棹，倉卒時未酬白雪之歌；更恨草草赴松，咫尺間又值秋霖之阻。四年契闊，五内懷思。兹幸遠惠一編，不啻榮瞻七寶。深慙淺學，何敢弁言？惟是忝居雁序，韋絃之助良多；快讀鴻篇，雷岸之書宜報。竊悲茹荼之賦命不辰，磨蝎之立宫特舛。鳳臺人去，鸞鏡形單。已傷伯道無兒，漫説中郎有女。久焚筆硯，早知識字爲引恨之媒；無意詩歌，益悔聰明乃種愁之果。覽君巨集，令我開顔。福慧雙修，一洗儷白妃青之習；德言兼備，迥殊裁紅刻翠之詞。爰綴瓦礫以攄忱，堪笑蠡量翰海；尚冀瓊瑶之續輯，争聆樂譜鈞天。謹序。 道光十有六年丙申春日，愚姊歸潁川郡雲間步珊丁佩拜撰。校勘記 〔一〕民國本作“原序一”。 〔二〕“皤”，原作“蟠”，據民國本改。序四序四〔一〕 余忝以館職旬宣，輶軒所至，首以採訪人材爲汲汲。每搜輯閨閣中詩文求其可傳可誦，如國初之朱遠山、張于相諸夫人，往往難之。因思武林擅天下山水之勝，必當有靈秀之氣所鍾之閨彦爲巾幗生色者。去歲寓書於友人張子理庵，囑訪杭之閨秀，如顧和知、林亞清輩，以厭予望。今春理庵報書寄皖，附其女弟子沈湘佩初集詩來，且索序於予。晴窗展讀，頓浣俗塵，不意閨閣中有此如椽巨筆，不特掃盡脂粉之習，且駕蕉園七子而上之，是又予初念之不及此也。 女史天生宿慧，秉承鯉訓，方垂髫時即有聲於豫章。顧才豐而遇嗇，處境困阨而宅心平坦。集中如《述哀》、《葬親》、《哭妹》、《誡弟》諸作，至性至情，懇摯悱惻，令人讀之油然生孝弟之心，其有關於名教匪淺。至如弔古、詠物、遣興、感懷諸作，揆度事理，言中有物，一空前人窠臼，尤徵卓識，非尋常裁紅刻翠者所能望其肩背。此才也，豈惟巾幗中不易得，正恐翔步木天，入金馬玉堂之選，亦不數數覯也。積厚流光，否極泰至，即此日之盤根錯節，愈以徵異日之富貴壽考，理有不爽。望勿介意於眼前之境，更益精進，則所詣詎有涯耶？特是予足跡半天下，楚、粤、滇、黔游歷殆徧，而獨未至浙，意者武林山水甲於天下，故其靈淑之氣所鍾，尤獨出而冠時讀女史詩，益神往於六橋三竺間矣。 道光十六年丙申孟夏中澣，長白謹堂佟景文拜撰於皖江薇署。校勘記 〔一〕“序四”，民國本作“原序二”。 鴻雪樓詩選初集卷一鴻雪樓詩選初集卷一錢塘湘佩女史沈善寶著 己卯 是年十二歲，所有十一歲以前詩散佚未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