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译林国际大奖童书:我的哥哥吹黑管

12月21日 我们班上的女孩几乎都写日记，写的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比如：“瓦夏跟我要几何作业本。他说话的声音很小，生怕被别人听到。为什么？为什么他偏偏找我要？为什么他这么神神秘秘、紧张兮兮的？夜已经深了。可我还在想这件事，整个晚上都睡不着。” 瓦夏只不过想抄别人的几何作业而已。为什么偏偏找她？因为他已经抄过我的作业了。“声音很小……神神秘秘” ——做这样的事情，谁会大声嚷嚷？“紧张兮兮”——瓦夏怎么可能不紧张？女孩们总喜欢给男孩们*寻常的举动赋予某些特殊含意。 我也是女孩，但我明白，只有出类拔萃的人才配写日记。不，我压根儿不觉得自己是这样的人。可我有个哥哥，他在音乐学院上二年级。他会成为一位伟大的音乐家。这是肯定的。我对此深信不疑！这样一来，人们就能从我的日记当中了解他小时候是什么样。 我的哥哥吹黑管。为什么不拉小提琴、不弹钢琴？因为吹黑管是爷爷的希望……他过世的时候，我只有两岁。哥哥廖瓦比我大整整五岁，所以爷爷就开始教他学音乐。 我一直都听说爷爷以前在“法伊耶”演奏。我不知道什么是“法伊耶”，只是觉得这个词很好听。“法—伊—耶”——我经常抑扬顿挫地念叨。而当我第 一次去电影院，看到了在休息厅演奏的乐手之后，我便替可怜的爷爷感到惋惜：观众们都在聊天、吃三明治、翻阅报纸，已经不年轻的乐手们却在台上演奏华尔兹。他们把小提琴紧贴在下巴底下，闭上眼睛：可能是因为陶醉，也可能是不想看到吃三明治的观众。 我的哥哥绝对不会在休息厅演奏！他会在富丽堂皇的音乐厅演出。现在他正在为参加管乐演奏比赛做准备。黑管被称为管乐器，我觉得挺可惜的。一提起管乐器，我就会无缘无故地联想起葬礼，还有跟在棺材后面的铜管乐队。当初给黑管另外起个名字就好了……可惜为时已晚！ 我的学习成绩一般，可这无关紧要。我下定决心把自己的一生都献给哥哥，而不是为自己筹谋。许多伟人的姐妹就是这么做的。她们甚至不嫁人。我也不嫁人。绝对不嫁！永远不嫁！……这是肯定的。对此，廖瓦已经知道了。起初他表示反对，不过后来同意了。 我们说定，廖瓦不用跟我一样，他可以有私生活，但必须等到他在音乐上取得重大成就之后。廖瓦要全身心地沉浸在艺术当中。他没有时间处理生活琐事，也没有时间操心别的。这一切都将由我替他完成。事实上，为了哥哥，我将舍弃自己的个人生活！因此，即便我的分数往往只能达到及格也没关系。可惜爸爸妈妈对此无法理解。 “你安排得倒不错，”有一次妈妈表示，“也就是说，廖瓦负责学习，从早到晚吹黑管，不断提高水平，准备比赛，而你只要把自己的生活托付给他就行了。你这是依赖心理在作祟！” “那契诃夫的妹妹也有依赖心理？”我反问道。 “哎哟……扯到哪儿去了？” 妈妈惊得两手一摊。无话可说的时候，*简单的做法就是摊开双手。不过，这也是我自己的错：不能对父母过于坦诚——他们肯定会利用这种坦诚来反对你。 但是，有一天人们肯定会为廖瓦立传，我日记的片段也会被收进书里。不久前我读过一位伟大诗人的传记，其中一张照片下面写着“诗人的妹妹”。将来在我的照片底下也会写上“黑管演奏家的妹妹”，或者*好能写成“音乐家的妹妹”。这就是对我小小的奖励。 这就是我写日记的原因。 “黑管演奏家的妹妹——我好像没听说过这种职业啊。”有一次爸爸对我说。唉，他也总是不能理解我。 遗憾的是，并非所有人都知道，黑管是一种多么重要的乐器。柴可夫斯基的《第五交响曲》就是以黑管开头的！有多少人知道这一点呢？“乐队里不起眼的英雄”——廖瓦是这样评价黑管的。对于黑管“不起眼”这个事实，他甚至感到高兴。他大概也想当个“不起眼”的人。他的性格就是如此。但我绝不容许这样！ 夏天的时候，我们整栋楼都能听到黑管的声音。但很多人都不知道这些声音到底是从哪个窗口飘出来的。我告诉他们，这是我哥哥在演奏。即便是天冷的时候，我也会敞开窗户，好让邻居们不要忘了廖瓦演奏的黑管。 我已经把廖瓦打算参加比赛的事告诉了所有邻居。就让他们认为我不够谦虚好了。为了哥哥，我什么罪都能受！总之，我早就决定写日记了。可我不想随随便便地开始，而要选个有纪念意义的日子。喏，这个日子来了！ 今天，第 一节课的上课铃打响之前，我在存衣室里被十年级的罗伯特逮住了，此人的外号叫总管。他的习惯就是这样：对于自己想找的人，他既不叫住对方，也不上前去握手，而是一把逮住。碰到什么逮什么：胳膊、肩膀，甚至脖子。能想象吗？我被他逮住了袖子。 “你能不能安排一下？让你哥哥参加高年级学生的晚会！” 罗伯特通常只能把第 一句话说得比较顺畅，合乎人际交往的规范；要再往下说，他就会觉得时间不够，于是开始加快语速，省略动词，就像发电报一样。 “新年晚会！第 一部分——诗歌、古典音乐。第二部分——爵士乐和舞会。我们缺古典音乐。全都指望哥哥了。你哥哥。” 我立马想到，这种可以在全校扬名的大好机会以后不会再有了。我不可能一个不漏地告诉所有人，我哥哥在音乐学院上学。但是这样一来，很快所有人就都知道了！不过，我决定稍稍为难一下罗伯特，免得他以为这么轻松就可以把我哥哥搞定。 “你听我说，”我表示，“我哥哥正在准备演奏比赛……” 我故意省掉了“管乐”这个词。 “高年级学生的晚会，只有十年级的学生参加！”罗伯特说，“你才七年级。这儿有两张票！你和你哥哥的。能安排？” 要是我的闺蜜们知道我被邀请去参加高年级的晚会，她们会做何反应？这可是她们梦寐以求的好事啊！在*美的梦里才能碰到！…… 可我还是说：“得问问他，也许我哥哥新年之夜已经有其他安排了。也许他已经被请去参加音乐会了，然后还得出席音乐演奏家的舞会……” “我们的晚会是在26号，”罗伯特说，“能安排吗？” 新年晚会居然在离新年还有五天的时候举行！不过，既然罗伯特前不久别出心裁地把星期日义务劳动安排到了星期四，那么这次的安排也没什么好奇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