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箭时代:人类登月的故事

月球签名 每个任务都有一系列小创伤。——罗伯特·卡尔顿 任务控制工程师 我在寻找降落位置的时候，改变了好几次主意。——尼尔·阿姆斯特朗 “这片区域的石头真多。”阿姆斯特朗在扫视前方的月球表面时说道。 “高度 600 英尺，下降速度 19。” 飞行员间有一句古老的格言：如果感到不确定，就飞久一点再降落。他们就打算这么干。NASA 已经给登月舱的导航计算机编好了程序，让它降落在一个事先设定好的地点。从之前月球探测器的探测结果和“阿波罗 10 号”宇航员托马斯·斯塔福德拍摄的照片中，都可以看出那似乎是一个理想的降落地点。但现在，他们离月球表面只有几百英尺高，各种之前没有预见到的大石头和陨石坑映入眼帘。奥尔德林抬眼大致看了一下阿姆斯特朗看到的东西。他意识到，导航计算机正带领他们朝着一块很难安全降落的地区前进。 事后他描述了接下来发生的事情。 尼尔做出了决定。“我要……”他已经不用再往下说了。我知道尼尔要手动接管“老鹰”的控制。这也是一件好事，因为计算机正在把我们带到一个布满大石头的地方，中间围着一个 40 英尺宽的陨石坑。尼尔马上做了一个决定，飞久一点，飞到比原定位置更远一些的地方，寻找一片安全的降落区域。 “好的，高度 400 英尺，下降速度 9。”奥尔德林觉得现在可以将前向速度也读出来。“前向速度 58。” “没有问题。”阿姆斯特朗说。 但是奥尔德林感到有问题，事实上，还不止一个。他能看出来驾驶员正在挣扎着寻找一个可让飞船降落的安全地点，而他们的推进剂油箱快空了。好像读到了他脑海里的想法一样，阿姆斯特朗问道： “还有多少燃料？” “8%。”差不多快没了。 “好的。这里有一块……看起来像是一块好地方。” 望向窗外，奥尔德林可以看到月球表面上登月舱的影子。他们已经很接近月球表面了。 然后又出现了一个问题。 “高度 250。高度—速度指示灯。”这是登月舱里的行话，这意味着他们没能接收到正确的雷达数据，相关的报警指示灯亮了。整个着陆过程越来越朝着“临场发挥”的方向发展了。 然后，阿姆斯特朗看到了一片平坦、没有巨石的可着陆的区域。“*后我们终于找到了一块地方，这地方的一侧被许多挺大的陨石坑包围，另一侧则被一些布满石块的地方环绕。那不是一块很大的地方，大概只有几百平方英尺，跟一块大一点的住宅地基差不多。” “需要正好飞到那个陨石坑上。” 高度 200 英尺，下降速度 4.5。” “我找到了一块好地方。” 阿姆斯特朗终于找到了一片合适的登陆区域，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有足够的燃料到达那里。他们正以极快的速度接近宇航员常说的“bingo fuel call”，意思是燃料已经少到将导致必须放弃任务的地步了，这时将启动上升发动机，迫使登月舱返回迈克尔·柯林斯的指挥服务舱。奥尔德林根本不用费心提醒驾驶员关注这个问题，他知道阿姆斯特朗对此非常清楚。他用了另外一种方法：“我当时不想说任何可能影响他注意力的话，我使用了肢体语言，在穿着太空服的状态下，尽可能地通过动作表达：尼尔，快点降落吧！” 在任务控制中心，作为太空舱通信员的查理·杜克正在查看仪表，仪表上显示的测量值与奥尔德林看到的一样。杜克意识到时间快不够了，然后冷静地向他们发送了一个用时间作为计量方式的剩余燃料信息，对他们进行提醒。 “高度 100，下降速度 3.5，前向速度 9。”宇航员回应道。 登月舱正在为准备接触月球表面而降低下降速度，在下降到75 英尺的高度时，克兰兹在脑海里进行着计算。宇航员正在以2.5 英尺／秒的速度下降，这将会需要至少 30 秒的燃料支持。克兰兹命令，除了卡尔顿的燃料报数，其他所有的人都不要说话。当任务控制中心变得像墓地一样安静的时候，登月舱里也没人出声了，两名宇航员都太忙，顾不上说话。过了一会儿，传来了奥尔德林的声音：“40 英尺……开始激起一些尘土了……30 英尺……看 到影子了。” 时钟在无情地向前走着，卡尔顿宣布：“（燃料剩余燃烧时长）30 秒。”杜克将这个信息转告给了宇航员。 通常情况下，宇航员会对这些信息更新心怀感激，但是现在时间如此紧迫，这种信息更新只会让两个注意力高度集中的人分心。 奥尔德林又很快瞥了一眼窗外，看见了一个着陆支脚的影子，支脚正在往月球表面上靠。 来自卡尔顿的声音：“15 秒……” 奥尔德林随即宣布了所有人都在等待的消息：“接触指示灯亮了。”事后他回忆，“尼尔和我用一种解脱的、带有巨大满足感的眼神看了对方一眼。登月舱温和地着陆了，我们也停止移动了。在飞了四天多之后，突然的静止让人感觉很奇怪。” “关机。”阿姆斯特朗说着，宣布下降发动机关闭了。 “好的，发动机已停机。”奥尔德林确认道。 如果是其他人，此时可能早已被强烈的情绪占据，但是阿姆斯特朗和奥尔德林将其抛在脑后，迅速投入任务当中，开始了飞行后的逐项检查。 “高度控制组件离开有效位置。”奥尔德林说道。这是为了提醒驾驶员把姿态控制组件（也就是阿姆斯特朗刚刚手动降落的时候用的操控杆）从手动控制模式移开，使其回到自动模式，为之后的起飞做好准备。 “离开有效位置，进入自动模式了。”阿姆斯特朗回应道。 当他们继续进行逐项检查的时候，地球上所有的人都在想到底发生了什么。似乎“老鹰”已经安全着陆了，但是怎么没有发布历史性的正式声明，也没有欢呼？像橄榄球场一样的喧闹在哪里？卡尔顿根据仪表台显示的内容向上进行了汇报：“飞控员，他们那边已经关机了。” 这要么是着陆了，要么是出现了重大故障。到底是哪种情况呢？ 在登月舱里，查理·杜克的声音通过无线电传了过来，提醒宇航员任务控制中心的所有人都在等着他们说话。 “我们收到了你们已经降落的信息了，‘老鹰’。”这既像是一个陈述句，也像是一个问句。 阿姆斯特朗停下了手头的检查工作，回应道：“休斯敦，我们当前在静海。‘老鹰’已经着陆。” 现在，任务控制中心的工程师们站了起来，开始鼓掌、欢呼，橄榄球场上的那种喧嚣出现了。付出了如此多的工作和努力，现在终于有成果了。杜克告诉阿姆斯特朗这个悬念和期待是多么折磨人。 “你们快把人们的脸都吓紫了。现在我们又能喘气了。” 吉恩·克兰兹也想加入欢呼的人群，但是他知道还有许多事情迫切需要他的注意力，其中就包括停留还是不停留的决定。但是在那个时刻，他激动得无法说话，无法思考。 尼尔的声音传来，请求安静并给他一些时间：“告诉你们一下，我们现在要忙一阵子。”“忙”是因为他们有一系列疯狂的任务和决定要完成。如果登月舱出现一些故障迫使他们离开，那么他们只有两个十分紧凑的时间窗口来进行紧急起飞，并将他们的飞船带到指挥服务舱的会合范围之内。这两个时间点分别是着陆后的第三分钟和第 12 分钟，所以在*开始的三分钟内，他们需要进行许多设备和状态的检查。任务控制中心和登月舱的宇航员都可以做出“不停留”的决定，而“停留”的决定需要由任务控制中心来完成。三分钟的时间窗口即将到来，地面上的所有系统都显示“任务继续”，查理·杜克通过无线电向“老鹰”通报了他们的**个决定。 “你们可以停留。”于是，他们至少可以在月球表面停留12分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