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尔罕布拉宫的故事

　　《阿尔罕布拉宫的故事/美国文学之父·欧文作品系列》：西班牙的骡夫会唱出无尽的歌曲和歌谣，他们以此在永不停息的旅行中消磨时间。曲调粗糙简单，音调变化不多。他们侧身坐在骡子上大声哼唱出来，声调拖得长长的。骡子似乎在无比庄重地倾听，并且随步子合着节拍。这样哼唱出的对歌常常是关于摩尔人古老传说中的浪漫故事，或者是某一位圣人的传说，或者是某一支爱情小调。或者更为常有的是，某种关于勇敢的走私贩或无畏的强盗的歌谣，因为在西班牙平民当中走私贩和强盗是被理想化的。经常是，骡夫唱的歌瞬间作成，它要么与当地某一景色有关，要么与旅行中的某件事有关。这种唱歌和即兴创作的才能在西班牙很常见，据说从摩尔人那里继承而来。在他们所描绘的这些粗犷寂寞的景色中听着这些小调，包含着某种令人狂喜的东西，实际上还有叮当的骡铃声时时伴奏昵。在某座山口遇见一队骡夫时，其情景也别有意思。你首先听见领头骡的铃声，它以其简单的旋律打破了高空的寂静。或者，也许骡夫的声音警告某只迟缓游离的动物，或者他们在使劲扯大嗓门唱出某首传统的歌谣。*后你看见骡子缓缓地沿着崎岖蜿蜒的狭道移去，时而走下陡峭的悬崖，完全衬托于天空之下，时而它们又在你下方艰难地爬上贫瘠的峡谷。等他们靠近时，你会发现用精纺材料制作的鲜艳饰品，有流苏和鞍褥。他们经过的时候，随时准备好挂在包裹和鞍具后面的卡宾枪，给人以道路不安全的暗示。我们将进入古老的格拉纳达王国，它是西班牙*多山的地区之一。广阔的锯齿状山脊或山峦——这里少有灌木和树林，大理石与花岗石使之显得斑斑驳驳——把晒得黑黑的山巅高高托起，让其映衬在深蓝色的天空下。但在它们崎岖的深处则隐藏着青翠肥沃的山谷，这儿的荒野和花园竞相征服对方，仿佛连岩石都不得不长出无花果、橙子和香橼，要让它们与桃金娘和玫瑰一道开花。在这些大山的关口狭隘当中，眼见用墙壁围起来的城镇和村庄——它们像鹰巢似的置身于悬崖峭壁，四周是摩尔人的城垛——或者眼见位于高高的山巅上的荒废塔楼，你会回想起基督徒与穆斯林教徒发生战争的骑士时代，回想起征服格拉纳达的那场富于浪漫传奇的争夺。在穿越一座座高耸的锯齿状山脊时，旅行者常常不得不下马，牵着它在陡峭凹凸的山坡上面上上下下，山坡就像破烂的楼梯一般。有时道路沿着令人晕眩的峭壁弯弯曲曲向前延伸，没有护栏保护他不致掉入下面的深渊。然后道路往下伸向陡峭、阴暗、危险的斜坡。有时他奋力穿过受到冬季激流冲击的崎岖峡谷或沟壑——这是走私贩的隐秘小道。而不祥的十字架——它是抢劫与谋杀的碑记——则时而竖立在道路某个寂静地点的石堆上，这就告诫旅行者他来到了匪徒们经常出没的地方，也许此刻就在某个潜伏的劫匪眼皮底下。有时他蜿蜒穿过狭谷，会被一声嘶哑的吼叫吓一跳，他注意到在上方某片起伏的绿色山地里有一群凶猛的安达卢西亚公牛——它们是去竞技场搏斗的。我注视近旁的这些可怕动物，产生一种相应的恐惧——如果我可以这样说——它们被赋予了巨大力量，漫游于野性原始的天然草场，对人的面孔几乎是陌生的：它们只认识照管自己的孤独的牧人，即便他，有时也不敢冒险靠近它们。这些公牛“哞哞”的叫声，以及它们从岩石丛生的高处往下看时露出的险恶模样，又使荒凉的景色多了一份野性。我原本打算对西班牙旅行的一般特征作点探讨，但无意中讲得较多。不过这个半岛国家给人留下的所有记忆对于想象都是珍贵的，其中包含着浪漫传奇的东西。我们计划去格拉纳达的路线经过多山的地区，这里的道路比骡道好不了多少，据说经常有劫匪袭击，因此我们采取了应有的旅行防范。我们把*值钱的行李提前一两天让骡夫运走，只留下途中穿的衣物、必需品和盘缠，另外留了点“硬美元”作为打发强盗的费用，以便我们遭到袭击时满足“路上的绅士”的要求。过于谨慎的旅行者是不幸的，他由于不情愿做这种预防而两手空空落入他们的手掌：他们会把他像牛脊肉一样狠狠烤一下，因为他欺骗了他们，让他们没能弄到应得的东西——在路上四处搜寻抢劫，冒着被绞死的危险却一无所获，像他们这样的绅士是受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