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无止息:不只是孕育笔记

湖边落下一颗星 2015年秋末的那个夜晚， 一个消息像星星坠入湖水 那个夜晚，我和琪爸在小区旁的湖边锻炼。夜扯着藏青色的幕布，上面趴着几颗碎星，湖面上漾着远近灯火的辉光。 我慢跑，琪爸快走，我前他后，重复着每晚都走的路线。一年前琪爸因高血压发作瘫倒两次后，锻炼就成了我们每晚必做的功课。四十多岁，正是亚健康容易亲近的年岁，健身，成为我们“垂暮人生”的自救方式。 那一年，琪爸四十四岁，我四十一岁，我们十六岁的女儿安琪儿在寄宿高中。白天我们分头去上班，晚上和周末，老夫老妻相守无事，于是双双成了“沙发土豆”——琪爸看冗长的电视剧，我沉浸于书本或网络。日子一成不变地重复着，生活如一潭死水。未来毫无悬念，已然看到了自己十年之后的样子。 灯火阑珊，湖面幽静深沉，偶尔有鱼噗噗响动。跑至大桥，扶着桥栏，对着湖面发呆，微小的我沉入了莫测的浩瀚中。每到这样的时刻，我心里禁不住要发些陈子昂登幽州台时的感慨。 远处，琪爸点亮了手机，亮光在向这边移动。突然，那亮光跳跃起来——他朝我奔跑过来。 “二孩……全面放开了！”他上气不接下气的，兴奋不已。 这个消息像一颗星坠落在湖水中，激起了一湖的星光。湖里，周围，全世界，都荡漾着肉眼看不见的巨大涟漪，将我们裹人其中。 我们的生活就此改变。 那一天是2015年10月29日。 那天，中共十八届五中全会在北京闭幕。当天发布的公报宣布全面实施一对夫妇可生育两个孩子政策。 消息迅速传播开来。 二孩放开了！我们可以生第二个孩子了？！那，我们生不生？怎么生？ 一石激起千层浪。那夜失眠的，不止我们这对夫妻。 其实，自2013年底单独二孩政策放开后，全面放开二孩的呼声就越来越高了，全面放开二孩的小道消息和时间预测也不时传来。可是，传闻毕竟是传闻，“变现”好像依旧遥遥无期。何况，我们的年龄都不小了，大家似乎都不愿再考虑太多。 倒是琪奶，一到春节前夕，就从老家大集上给我们买年画，让我们贴到卧室里。有时，年画上是一个光屁股的胖娃娃；有时，是两个光屁股的胖娃娃；刚过去的那个春节，也就是2015年2月给我们买的年画上，是三个光屁股的胖娃娃。这些又白又胖的漂亮娃娃，无一例外都露着小马马。 我哭笑不得，说：“妈，您买这个干啥？现在计划生育，人家不让再生的。”琪奶严肃地说：“啥也甭说了，听我的，贴墙上！”现在想来，倒有些惊讶于她的先见之明。 也不怪琪奶盼孙心切，琪爸家两代单传。琪爷早逝，孙女安琪儿一直是琪奶生活的全部。安琪儿读初中开始住校后，琪奶的生活一下子空了。后来，我们从镇上搬到了县城，她没有跟过来，独自住在镇上的老家中。那里有很多同龄老太，她们可以一起聊天、唱吕剧、到镇广场上表演。可是，再好的生活，都比不上再多个小孙孙…… 那晚，琪爸像喝了兴奋剂一样。他高举着拳头，欢呼，转圈，然后拉起我狂奔，全然不再是那个四十多岁的“油腻男人”。 本来，我们已经完成了平时的健身任务（我跑两圈，他走一圈），但他又拉着我跑了一大圈。要知道，平时他只能走，不敢跑，每次都远远落在我后面。他那晚的样子使我确信：这人，平时是装的！ “这么多年，其实，我一直知道，冥冥中，我一定会再有一个孩子……”这个中年男人高兴地感慨着。 这是个厚道有余浪漫不足的男人。平时，他口中从不会吐出华丽的话语，他对我的“浪漫主义”也很不以为然。但现在，从他口中，竟说出了“冥冥中”这个词。看来，这个“冥冥中”是一颗被深埋的种子，在他的内心深处已经潜藏许久了。 P3－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