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责任平江历史街区保护更新纪实

一 遇见平江路 右边是街，左边是河。 街的右边是门面相挨的大大小小的商铺，吃的、穿的、用的、看的、听的、住的、玩的、藏的，这里几乎都有。前店后院、楼下铺面楼上住家的老铺格局，也还保留着上世纪的痕迹。一入秋季，沿街的食铺里飘溢出浓浓的桂花糖粥或糖炒栗子的诱人香味，隔开两三间门面都能闻到。 街的左边隔着一条不宽的河，河岸上紧挤着黑瓦灰墙的老宅，老宅人家的河埠头摆出一只高靠背竹凳，坐着悠悠然喝茶的原住民。竹凳背后有一只小茶几，茶几上面搁了一只米灰色小收音机，正在重播长篇苏州评弹《杨乃武与小白菜》。 烟雨千年，沧海桑田，百姓的生活就如平江河水一样悄然流淌，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不紧不慢，不慌不忙，哪怕驳岸上的条石已经开裂，开裂处冒出几茎小草；哪怕沿河人家山墙上的墙灰已经剥落，剥落的墙皮挂出一幅幅光怪陆离的抽象画。 不变的依然是原住民的市井烟火气，不变的依然是慢节奏的生活方式。 *美的遇见是平江，枕河人家想方设法显美，还特地制作一块“遇见平江路”的牌子挂在河对岸苔色斑驳的山墙上，好像是景阳冈下的酒铺挂出“三碗不过冈”的酒帘，虽然语意直露，却也一目了然。街区里质朴而随意的本色生活，老百姓在过去很多年都是这样过来的。它简单而不事张扬，朴素而拒绝奢华，任何人生活其间都是故事，任何人也都是故事中的人。 根据《苏州市志》，从北宋开宝八年（975）起，改中吴军为“平江军”，苏州城始称“平江”，这是因为“苏州地势低下，与江水平，故曰平江，故曰泽国”。清代编修《苏州府志·水利》沿用此说，证实“平江”一词的由来，乃是“苏州的城基与三江（松江、上江、下江）的水平面持平，因名平江”。 江南水城，离不开的还是水，水是城市的灵魂，水润湿了平江街区名。 中国大规模的城市化建设大约是从唐末宋初开始，街区因此得以快速扩展。那时的中国十万户以上的城市由唐代的15个猛增到46个，苏州城是名列前茅的。城内城外纵横交错的水系密集如蛛网，富庶安逸的城市生活使百姓消费意识日趋强烈，极大地刺激了街区内商业、手工业、作坊加工业、博彩娱乐业等第三产业的繁荣发展。 宋朝比唐朝更开放，不再实行宵禁，而是敞开“夜市经济”。拓展后的平江城区夜夜灯火通明，地摊经济兴盛，叫卖声通宵达旦，乃至有“人稠过扬府，坊闹半长安”的美誉，直接带火了这一条与古城同名的老街及周边街区。南宋龚明之在《中吴纪闻》中称赞平江街市，“风物雄丽，为东南之冠”。 南宋建炎四年（1130），内忧外患，风云突变，10万金兵铁骑席卷而来，于农历二月二十五日正午时，呼叫着从盘门入城，纵火焚烧全城5日，士民死伤者近50万。平江古城遭到极大破坏，连娄门、相门、葑门城墙都被炸出几个大窟窿。（宋李心传《建炎以来系年要录卷三十一》） 战后的城池屡经修复，才留下了一个至今大致未变的街区轮廓。在平江路南的碑亭里，有一幅砖雕《平江图》（原碑为青石底子，现藏于苏州碑刻博物馆），绘制于南宋绍定二年（1229），离金兵屠城近一个世纪。时任平江郡守的李寿朋忆及金兵毁城的惨状，一心想着要将街区内的城河街巷、楼堂馆所等分布状况精细绘制出来，并嘱匠师吕挺、张允成、张允迪将其镌刻在青石碑上。平江图碑高2.84米、宽1.45米，为单线阴刻，上、下、左、右标出方位，图示桥梁314座、道观67座、佛塔9座，官署、军营、城墙、坊表、茶场、盐仓、酒库、米行、绣坊、书院、楼台、亭馆、园林、商铺、寺庙等610处。可以明显看出南宋好多人家的宅院都建在河之畔，前门是街，后门是河；店铺则突破了时空束缚，从封闭走向开放，形象而准确地反映了南宋时期平江城的基本概貌，显示出十分典型的水城特征。 P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