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毯

**章?? 小男孩霍达 在布尔吉斯拉夫国有一座叫波特的小城，城里住着一个名叫霍达的小男孩。 这本书就是关于他的故事。 确切来说，是关于他和他的红色魔毯的故事。 在我讲述男孩霍达的故事之前，我先向大家介绍一下他居住的这座城市。 波特城和布尔吉斯拉夫国的其他小城一样，坐落在一条蜿蜒浑浊的河流边，河对岸便是连绵起伏的山脉。 波特城里的所有房屋都有着白色的外墙和平坦的屋顶。傍晚时分，当太阳渐渐地从河对岸的群山后沉下去，空气变得凉爽而清朗时，这里的居民便会悠闲地坐在平坦的屋顶上。 而且，居住在这里的人们也喜欢在屋顶睡觉。他们可以在静谧的黑夜里闻到橘子树花的清香，看着漫天的星星安然入睡。 波特城的街道既狭窄又陡峭。有的地方实在太过陡峭，道路都由高高的台阶铺成。 波特城的周围星星点点地分布着尘土飞扬的小广场。 这些广场上满是商贩、鞋匠和地毯商人，他们坐在遮阳棚投射的阴影下，等待着顾客的到来。 在波特城，几乎所有男人都戴着土耳其毡帽——是的，戴着土耳其毡帽——穿着长鼻鞋。 也许你不知道土耳其毡帽到底是什么，我可以简单地描述一下：它是一种红色的小圆帽，戴在头上，仿佛顶着一个花盆。 不过，波特城的居民不会这么打比方，他们可从来都没见过花盆。 他们穿的鞋叫长鼻鞋，因为鞋尖处有一个小小的长鼻。 这种鞋穿起来很舒服，永远不会挤脚，而且从来不用擦拭。 正因为这样，波特城的男人们非常喜欢他们脚上的鞋。 波特城的太太们也是如此。 而且，太太们都穿着黑色的大袍子，戴着小巧精致的面纱。人们只能看见她们的眼睛和双脚。 当这些太太们头顶水罐，在狭窄又陡峭的街道来回穿梭时，她们像极了黑色的大鸟。 她们怎么看待自己的面纱呢？ 就像男人们喜欢他们的长鼻鞋一样，太太们也很喜欢她们的面纱。 因为只要戴着面纱，她们就不需要涂口红，也没人能看到她们的嘴巴里是不是缺了一颗牙。 这些事听起来也许有些不可思议。不过我可以保证，除了长鼻鞋和面纱之外，波特城的居民和世界其他地方的人们并无区别。 好了，是时候开始讲男孩霍达的故事了。 霍达九岁了。 每天早晨，他都会和波特城的其他孩子一样，去学校读书写字——这也是布尔吉斯拉夫国的传统。 但是霍达不喜欢读书写字，他的脑海里装满了其他想法。 霍达想去看外面的世界。 在波特城*狭窄*陡峭的街道中，有一条街道被叫做裁缝街。城里所有的裁缝都住在这里，包括霍达和他的爸爸妈妈。 因为霍达的爸爸就是裁缝。 每天，霍达老爹都会坐在家门前，背对着房子缝缝补补。裁缝要一刻不停地盯着缝补的布料和手里的针，而线越长，布料和针之间的距离就越大。他当了太久的裁缝，眼睛都瞅成了斜视。 霍达老爹是个懒惰的家伙。他总会用很长很长的线，因此他缝补的布料和手里的针之间总有很长的距离。但他又必须同时看向两个不同的方向，因此他的两只眼睛也渐渐习惯了一只向下看，另一只向上看。 波特城从来没有过像霍达老爹这么懒的裁缝——波特城也从来没有过像他那样斜眼的裁缝。 “你以后也当裁缝好了，”霍达老爹斜着眼对他的儿子说，“这是一门不错的手艺。” “算了吧，”霍达回应道，“我想去看外面的世界。” 霍达老爹无奈地摇了摇头。 “胡说八道，”他说，“你个小兔崽子的脑瓜里到底装了些什么倒霉主意？不能这样，你待在波特的家里当个裁缝就行了。” “什么叫就行了？”霍达不解地问。 “呃，呃，就是说……”霍达老爹的嗓子有些沙哑，他揉了揉变得斜视的眼睛说，“你以后就能住更好的房子，有一个更好的带温泉的花园……呃，或许也能娶个更好的老婆……不是吗？” “我不要，”霍达拒绝道，“我才不要什么更好的老婆！” “是，是，”霍达老爹捋了捋胡子，“是，是，小兔崽子，你会想明白的。” 可霍达并没有想明白。 相反，他朝小河边走去，去和那里的渔夫聊天。 渔夫们的船停靠在浑浊的河水里，上下摇曳着，渔夫们则坐在河岸边的船帆下。 “有人能带着我去河的下游吗？”霍达问渔夫，“我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渔夫们转头齐刷刷地看向眼前的小男孩。 “他刚才说什么？”其中的一个渔夫问。 “我想和你们一起去外面的世界。”霍达说。 渔夫们面面相觑，接着大笑起来。 “外面的世界？”他们大惊小怪地喊，“这个胆小鬼想去外面的世界？” 接着，他们再一次情不自禁地放声大笑，互相拍打着对方的后背。有的人笑得太用力，都要呛到自己的口水了。 “我才不是胆小鬼，”霍达焦急地解释道，“我就是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小毛孩生气了！”渔夫们互相吵嚷着说道。 霍达想不明白。 接着他们又大笑起来。 真糟糕，霍达心想，他们不愿意带我去，我到别处碰碰运气吧！ 不行，霍达还是想不明白。 于是，他又走到了车夫广场。 车夫广场上人声嘈杂、尘土沸腾，挤满了马车、驴子和骡子，车夫们穿着脏兮兮的衣服坐在马车后面，喝着梅子烧酒。 “有人愿意拉上我吗？”霍达问蓬头垢面的车夫们，“我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脏兮兮的车夫们把梅子烧酒从嘴边拿开，探出长长的鼻子，看向霍达。 “那个小毛孩在嘟囔什么？”其中一个马车夫问。 “如果他想要烧酒，”另一个马车夫说，“那就分他点儿。” “我不想要烧酒，”霍达说，“不过，我想和你们一起去外面的世界看看。” 马车夫们瞪着红色的眼睛看向彼此。 “一起去外面的世界？”他们大喊，接着爆发出一阵狂笑，“我们从来都没听过这么荒唐的话！” 接着他们向后欠了欠身子，笑得更大声了。 “没有人愿意带上我吗？”霍达问，“我很想去看外面的世界。” “听呀，”其中*高大威猛的车夫喊道，“小毛孩还在胡言乱语！” “是呀，”另一个车夫踉踉跄跄地站起来大声说，“走开，小毛孩，让大人们安心喝会儿烧酒吧！” 真糟糕，霍达心想，他们也不愿意带我去！ 就在霍达快要离开尘土飞扬的广场时，他清晰地听到那帮脏兮兮的车夫一边大笑一边高声喊道：“有朝一日，这个异想天开的小毛孩会想明白的。” 不过相信我——霍达并没有想明白。 第二章?? 魔毯 完全没有——正如我之前说过的，霍达并没有想明白大家说的话。 恰恰相反。 他每天都在思考如何能到外面的世界去。 “你们听说了吗？”波特城的居民纷纷议论道，“斜眼裁缝的儿子疯了，他每天只寻思着怎么去外面的世界。” “他到底想做什么？”一些人问。 “是呀，鬼知道呢！”其他人应和道，“不过他还小，你们看着吧，他以后会想明白的。” 接着，波特城的男人们继续像往常一样悠哉地坐在屋顶上，太太们继续把井里的水装进罐子里。 真糟糕，霍达想，没有人愿意带我去外面的世界。没有大人愿意带着小孩出门闯荡。要是我能有渔夫的船或是车夫的马车就好了，或者一头小毛驴也行……但可惜我什么都没有，也没有钱去买这些东西。 一天，霍达坐在家门前的台阶上，一边凝视着洒在狭窄街道上的炽热阳光，一边冥思苦想。这时，织地毯的老手艺人法尔萨先生走了过来。 法尔萨先生是一位上了年纪的老人。他的脸像晒干的番茄一样皱皱巴巴，鼻子下的大胡子如同扫帚一样垂下。他正拄着拐杖慢悠悠地走着。 而且，他有一双蓝色的眼睛。波特城的其他居民——甚至全布尔吉斯拉夫国的其他居民——都是黑色的眼睛。法尔萨先生的眼睛像大海一样蓝。 不过，这可能是他的年纪实在太大，看过了太多世事的缘故。 法尔萨先生在霍达面前停下了脚步。 “哎，”他隐藏在大胡子下的嘴巴动了动，蔚蓝色的眼睛专注地看向霍达，“你呆坐在这里干什么呀，小毛孩？你怎么没和其他男孩一起到井边去给打水的妇女们添乱呢？为什么没去河边逮小猫或者抓鱼呢？” “因为我在思考。”霍达回答说。 “原来如此，”法尔萨先生继续道，“哦，你在思考，这下看出来了。能问问你在思考什么吗？” “世界。”霍达说。 “这可不简单，”老法尔萨先生说着捋了捋胡子，“这真是不简单。” “的确如此，”霍达说，“我已经思考了五天，大家都说我会想明白的。但却没有人愿意带我去外面的世界。” “我愿意，”老法尔萨先生说，“我愿意带你去。住在波特城的人目光短浅，他们的脑子里只有长鼻鞋和梅子烧酒。如果你想去看外面的世界，跟着我走就好了。” 霍达惊讶得有些不知所措。 于是，霍达开始跟着这位年迈的地毯织工在城市狭窄的街道穿行，他激动地全身都在发抖。 *后，他们来到了法尔萨先生的小店。法尔萨先生侧身在商店逼仄的走廊里前行，接着他打开了一扇狭窄的门。门的后面是一个布满灰尘的房间，看起来有些阴森可怖。墙壁上挂满了一大卷一大卷古老的地毯。 “过来，”老人轻声说，“进来，把门关上，这样就没人能听见我们说的话了。” 霍达小心翼翼地合上了门。这间满是尘土的房子里一片漆黑。 “在这里，”老法尔萨先生从一大堆黑乎乎的东西里拉出一块破旧的地毯，“这个借给你，小毛孩。” 霍达一脸疑惑地看着地毯。 “可是，”他说，“这只是一块地毯。” “是的，”老法尔萨先生的蓝眼睛在漆黑中闪着光，他回答道，“不过这可不是一块普普通通的地毯，我的孩子。” “是吗？”霍达说着摸了摸这块旧地毯，“那这是什么？” “这是，”法尔萨先生压低嗓音说，“一块飞天魔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