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拉图对话二十讲

　　通过对《申辩》文本的重述，我们可以看到苏格拉底在《申辩》中展示了他作为哲学家的形象。哲学家的形象可以由两个方面组成。一方面是从苏格拉底作为哲学家的角度来看待哲学家与普通人的区别，并以此来树立哲学家的形象。另一方面则是从普通人的视角来看待苏格拉底作为一名哲学家，即在普通人眼中的哲学家的形象。后一方面在《申辩》中并没有得到直接的体现，而是通过间接的方式展示出来的。我们将把哲学家这两个方面的形象都加以解说。此外，这两种可能截然不同的形象是如何在《申辩》中有机统一起来的呢？我认为，可以从“罪”或者指控苏格拉底的“罪名”的角度切人。现在，让我们来看一看，从作为哲学家的苏格拉底的角度，如何看待哲学家与其他普通人之间的区别。　　**，苏格拉底称自己具有“凡人的智慧”，也因为具有了此种“智慧”，德尔斐神庙的祭司才会通过神谕说苏格拉底是*有智慧的人。此种“凡人的智慧”让苏格拉底认识到自己的“无知”，并且不自以为自己是有智慧的。当然，在这里所谓的苏格拉底是“无知”的，并非是说他什么也不知道，而是指他没有某些特定类型的知识，比如某些“定义”。同时“无知”强调了苏格拉底省察别人的方式，即让与苏格拉底对话的人自己去探索和发现真理，而不是单纯地指望苏格拉底直接地把真理教给他。那么相对于苏格拉底，普通人又如何呢？在苏格拉底眼中，他们并不认为自己是无知的；相反，他们每个人都认为自己是有智慧的，比如苏格拉底拜访的政治家、诗人和工匠。在他的眼中，这些人都自以为是，不知道自己其实是无知的。《申辩》的文本并没有告诉我们苏格拉底和他们谈话的具体内容，但是我们可以想象一下，为什么苏格拉底会认为他们都不具有知识。政治家可以为了讨好选民去欺骗大众，时常使用模糊不清、模棱两可的话语让自己永远“正确”。诗人则会产生某些幻觉，认为自己擅长背诵有关战争的诗篇，就可以在实际的战场上指挥千军万马，但其实诗人们不过是纸上谈兵而已。相比于政治家和诗人，工匠们在苏格拉底眼中是知道一些“美丽的事情”的；但是其实除了自己的手艺，在其他的事情上他们也并不具有智慧。何况，工匠们往往只是知道如何制作某些物件，却缺少对背后原理的兴趣，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　　第二，苏格拉底认为“未经省察的人生是不值得过的”，并一直坚持不懈地去省察每一个他遇到的人，看看他们是否意识到自己的无知，是否具有美德。一旦苏格拉底发现他们自以为是，就责备他们，讽刺他们。苏格拉底一生都过着“爱智慧”的生活，让自己变得智慧，具有美德，让自己的灵魂处于*好的状态，并且把过这样的生活当作神对他的安排。那些普通人却优先关心金钱与地位，优先关心那些身外之物。　　第三，苏格拉底省察大众，只是私下行为，是从私人领域去帮助整个城邦，因为城邦终究是由人构成的，这就决定了苏格拉底并不愿意从事职业的政治。而且他耳边时常出现所谓的“灵明般的声音”，这个声音也阻止他从事政治，担任公职。普通人则不同，他们热衷于政治，总想着从政治上攫取名誉与金钱。苏格拉底甚至在《申辩》中明确谈及，如果他试图从事政治的话，早就死了，凡是试图阻止城邦中不正义的人都活不了（31d-e）。　　第四，尽管苏格拉底不愿意从事政治，也不愿意担任公职，但是当面对着可能带来危险甚至死亡的不正义事件时，他并不畏惧压力，而是坚持自己的原则，做正义的事情。即便在法庭上，面对着可能被判处死刑的压力，苏格拉底也没有屈服，没有把妻子和孩子带上法庭，向审判团乞求活命，而是坚持认定自己无罪，宁愿用申辩的方式去死，也不愿乞求讨好大众而活。这也与普通人不同。大众面对危险和死亡的压力，往往想到的是放弃原则、苟且偷生，正义与真理是他们随时可以放弃的东西。　　第五，苏格拉底能够直面死亡的一个重要原因是他并不认为死亡就是一件坏事，而是认为死亡会让他的灵魂去往永恒之地。在那里，他可以继续省察别人，从事神安排给他的任务，这是一种幸福。而在普通人的眼里，死亡是极为可怕的一件事情，死亡意味着虚无，意味着在俗世生活中得到的一切都会失去。　　总之，苏格拉底通过对照他的生活方式与大众生活方式，塑造了哲学家的形象：哲学家是“爱智慧”的，认识到自己无知的，不惧死亡的，以省察别人是否具有美德与智慧为生的，不屈服任何压力、只关心自己的美德与灵魂是否处于*好状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