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战场指挥官》(共2册)

　　**章 黑手 连胜的脸枕着自己的长剑，冰冷的触感透过皮肤传入她的血脉。眼睛虽然阖着，但是思绪不停转动。 没有武器，没有粮草，没有支援，他们要怎么度过这个冬天？要怎么蹚过*冷的冰河，回到故土的家乡？她还有多少兄弟？将士们作战逃亡只能用腿，而对方却骑着自己朝廷赔出去的良驹，他们究竟能不能逃过敌军的围捕…… 紧密而来的马蹄声，通过土地传入她的耳际，伴随着心跳越发急促、清晰，像擂鼓般阵阵敲响，即将刺破她的耳膜。 “跑！” 一声喝令尚未吼出喉咙，连胜倏然睁开眼睛，入目是透明的窗台，明媚的阳光正照在她的手上。 身下不是泥泞的土地，脑后枕着的也不是冰冷的刀剑，这让连胜一瞬间有些恍惚。 是梦。 一面是铁马冰河的人间战场，一面是安稳平静的未来社会，不知道跨越了多少年。 连胜摸着自己的脖子，略微失神地看着窗外的景色，耳边响起三下有节奏的敲门声。 一女声喊道：“快起床了，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了吗？” 连胜瞥了眼床头的光脑，抬手擦干冷汗，用力揉了把脸，才掀开被子起身。 联盟新历三百三十五年，马上就要举行联盟大学军事学院的实战演习，所有学院学生每学期强制参加，包括她——军事指挥系大三的新转系生。 连胜拖沓着从楼梯上下来，整个人透出一股萎靡不振的气息。 太松懈了……这样的日子她实在是很不习惯。 连胜的母亲——林冽，一位长发的干练女人，正坐在餐桌前，跷着一只脚，带着一丝不满道：“如果你不喜欢军事学院，那就重新申请转学院吧。指挥系不是一个可以让你混日子的地方。” 连胜偏头看了眼墙上挂着的照片，里面两人身穿军服，胸佩勋章，一脸张扬。反观自己，浑身瘦弱，手臂毫无力量，一看就知道缺乏锻炼。 她面不改色地在餐桌旁边坐下，拉伸了一下手臂，简略答道：“不。军事挺好。” 林冽瞅了她一眼，没有继续说话。 她们一天加起来的谈话，也不会超过三句。今天早上的已经达标了。 林冽抓起椅子上的衣服，快速套上，又抓过桌上的钥匙，不带任何感情地说：“拿起你的早餐，我先送你去营地，然后我要回研究院了。” 连胜停下四处探视的眼神，顺了桌上的面包，跟在她身后出门。 二人一言不发地走进飞行器，系好安全带，然后等待起飞。 连胜闭上眼睛适应了一下。 窗外景色晃眼而过，飞行器已经到了地方。 联盟大学的实战演习并不在学校举行，而是在校方租用的一座山林里。 根据连胜查到的资料，这座森林*大程度地保留了原始的地形和外貌。听起来非常适合她，她很满意。 林冽将她在营地放下后径直离开，留她一个人在这边处理。 连胜对学校的人不熟，学校的人对她也不熟，可她的存在太过特别，所以走到哪里，都有几道视线尾随，可没见一个人过来帮忙。 好在这边的文字与她过去用的非常相似，她对着网上的字库学习了一遍之后，能认得九成。照着营地标注的指示，去物资点领了帐篷和地图，然后艰难地将东西拖回各系划定好的区域。 那些装备物资挺沉的，又或许是连胜太缺乏锻炼了。她一路拖过了三个聚集的营地，已经是气喘吁吁。 指挥系的一群人住在临河的空地上。 连胜放下东西，去河边考察了一下，*后选择在地势较高、位置偏远的地方扎营。 作战的时候，要驻扎在远水、居高、向阳之地，必须时刻保持警惕，是*基本的准则。虽说这边没有什么敌人来犯，但要是下个雨，半夜涨水，下面的人多半得给淹了，不如干脆找个安全点的位置。 那么现在问题来了，这玩意儿怎么用来着？ 连胜一屁股坐在帐篷上，仔细研究着手里的说明书。许久后抬起头深深地叹了口气。 她来的时候已经算晚了，又四处溜达了一阵，磨蹭了很久。其他人都已经搭好帐篷，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讨论，就她仍旧保持着打包的状态。 她正准备找人去问问，就听到远处吹起响亮的哨声。 所有人听见哨声，起身往前方集合。连胜跟着丢下手里的东西，插兜快步跟了过去。 集合的地方视野非常开阔，器械完备，类似于演武场。 旁边立着几栋建筑。从刚才的地图来看，应该是医务室、食堂、供电所，还有教官们的宿舍。这里面设备齐全，足以应对各种突发状况。 众人整齐地站成数排，连胜滥竽充数地挤进了队列里。 前方站着一位身穿迷彩军装的军人，旁边还有十几队和他们一样的方阵。 “指挥系大三的同学们，你们好，我是你们的教官，我姓付。从今天开始，我将负责你们为期十五天的实战演练。”付教官铿锵有力地吐字，然后绕着他们开始打转，继续说道，“我说的话就是军令，你们必须绝对地服从。既然你们是指挥系的学生，那么应该知道……” 他正好走到连胜的面前，话头戛然而止。 两人四目相对，没有下文。 众人齐齐盯住连胜。 付教官皱眉道：“你的军装呢？” 连胜：“包里。”没来得及换。 付教官忍着没发火，毕竟才见面不到一分钟。他下巴一抬说：“去换了。” 连胜听令跑了回去。 连胜的帐篷还没搭好，又不好在荒郊野地里换衣服，只能直接将布铺开盖在自己的头顶，然后摸黑把衣服给换了，迅速跑了回来。 她回来的时候，正好听见付教官在吼：“我刚刚说的话，都听见了没有？” 众人大声回道：“听见了！” 连胜蒙头跑回自己的位置。 “站住！”付教官对着她怒吼道，“我刚刚说了，回队要喊‘报告’，你在干什么！” 连胜扭过头：“……我刚刚不在。” 付教官：“……” 付教官刚想说“现在喊”，连胜已经快他一步走出来，喊道：“报告！” 付教官：“……” 这口气憋在心里，就实在太不痛快了。 付教官示意她回队，然后转身下令道：“全体都有！散开，坐下！” 众人熟练地散开围成一个圈，前后错开位置坐下。 连胜坐在中间一排，咬着手指，听前面的人讲话。 “又到了一年一度的实战演习，既然你们是大三的学生，我想我也不用多说。”付教官勾唇一笑，“来了这里，不脱层皮，都对不起这座山。是吧？” 众人寒毛竖起，显然回忆不是那么美好。 付教官在人群中巡视一圈，一眼盯上连胜。 这人真的是……太丧了！一脸无所谓、没有兴趣的麻木表情，没有丝毫的紧迫感。 于是付教官指着正无所事事地坐着的连胜说：“像你，细皮嫩肉的，虽然是女生，但不代表这里有任何人会优待你。” 连胜忽然被点名，放下手，不以为意地挑了挑眉毛：“哦？” 付教官又看了她一会儿，问道：“你真是大三的？” 旁边的学生解释说：“她是这学期刚转来的。” 付教官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点头，意味深长地道：“请好好珍惜这*后的悠闲时刻。” 他觉得用不了一天，这个女生就会忍耐不了重新转系走了。每年这样忽然脑子抽风想不开的学生都会出现几个。 连胜一直保持着淡然的态度，对他的话没有给出任何回应，似乎根本不放在心上。 付教官顿时有些尴尬，却依旧关注着她。只见连胜抬手打了个哈欠，继续放空地望向远处。 是真的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一众学生察觉到教官的怒意，也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移开视线。 付教官咬牙切齿。 这么快就有人来挑战他的威严，这女生真是好极了。 他正在继续介绍实战演练后面的安排，旁边一位教官笑嘻嘻地走过来问：“怎么样？付哥，要不要跟新兵来个积分争夺赛？” 连胜两手抱胸，垮着脊背，默默旁观。 付教官和他交流了两句，回身问道：“怎么样？大一的新生，比不比？” 众人选择沉默。 “逃不掉的终归逃不掉啊，跟大一的比总好过跟大四的比吧？”付教官直接替他们做了决定，“对阵大一单兵作战系，现在举行积分赛！” 众人顿时哀号。 竟然是单兵作战系！ 连胜不明所以，问旁边一位男生：“什么叫积分争夺赛？” 对方摘下帽子理了理头发，此刻很是萎靡，三两句解释道：“两两对打，赢了得分，输了倒扣。” 另一个人小声道：“居然是单兵作战系，简直要了老命。可千万别抽到我。” 连胜眼珠一转，又问道：“打架？” 那人轻斜了她一眼：“害怕？” 连胜抖起腿，终于来了点兴致，笑道：“有意思。” 单兵作战，特指作战能力强的士兵。他们体能超群、素质**、以一敌十。单兵作战系，就是特选的暴力武装专业。 虽然对手是大一的学生，但耐不住指挥系是全学院*弱的专业。 “实战演习的光荣传统——积分争夺赛，赚取积分*好的机会现在来了！”付教官指了一个人，“从这里开始，一到四报数！” 一圈绕着一圈，一共分出了四批次的人员。留下报数为“三”的学员，其余人清场后撤。 连胜幸运中标。 随后对方也推选出了四分之一的成员，加入他们这个被选中的行列。 积分争夺赛采取的是一对一互相挑战模式。为保公平，双方参赛人员依次上台挑选对手。 军事指挥系的学生放出去，哪一个都是炮灰，简直是刷分的神器，尤为珍贵。而指挥系里的女生，就更加珍贵了，被誉为“闪亮而跳动的分数”。 在这一干闪闪发光的分数里，连胜这种毫无肌肉、肤色偏向惨白的女生，就是*亮的那一颗。 教官随手点了一个学生走到中间，问他：“**个选谁？” 青年迅速指了一个方向。 连胜还在整理自己的腰带，没听见台上的人说什么，直到旁边的同学推了她一把，她才抬头问道：“做什么？” 旁边人道：“他要挑战你啊！” 连胜：“挑战我？”这么快就轮到她了？ 旁边那同学同情地看着她，说道：“不行就快点认输啊，跟这群变态比千万别逞强。反正*后咱们系负分收场的情况也不少见，大家都不觉得丢人。” 那青年见她没有动作，活动了一下关节，朝她勾勾手指。 连胜笑了起来。 好极了。 她站起身，周围随之传来一阵起哄声。 连胜原本是材料工程学院的，学期末的时候忽然想转入战斗类的专业，但因为体能太差被刷了下来，勉为其难才加入指挥系。 只是，在别人眼里，尤其是在指挥系同胞的眼里，总觉得她的行为带有那么一点侮辱的意味，是以对她不是非常友好。 付教官咋舌，也猜到了这个不幸的结果。只能做好随时叫停的准备，以免连胜受伤。 对面教官叮嘱道：“喂，怜香惜玉一点啊！点到为止，别给我们系丢人！” 学生们鼓掌喊口号，大声哄笑。 连胜脱了帽子，又脱了外套，在鼓掌声中清爽地走上场。 她站到场上，前脚往地上重重一顿，再抬起头时，气场陡然一变。 如果刚才的她像是一团和了水的稀泥，那么此刻就是一只等待猎食的老虎，凶猛、犀利。 她的视线一寸寸往上移动，严密地观察着对方的身体素质。 青年被她这样毫不遮掩地打量，感觉一股莫名的寒气从脚底升了起来，仿佛被什么猛禽给盯住了。他回过神来，自嘲一声，迅速地将这个想法丢了出去。 开玩笑呢？对方可是出了名的弱的转系生。 付教官就站在连胜的侧前方，清楚地看见她的变化，生出些许错愕。 连胜的腰板、姿态，无一不是标准的军人姿态，身上带着一股无可掩饰的杀气。 是的，一股凌厉慑人的杀气。 对面那男生肌肉发达，四肢纤长，看起来应该很有力量。 连胜测试过自己的体质。 力量，低等；弹跳力，一般；柔韧性，僵硬。在对战上，可取的身体素质大概就是视力和反应力。 体质可以加强，但是视力却很难提升，而反应速度更是一种天资。 说是视力，更准确地说应该是眼力。它能帮连胜捕捉到对方的攻势、肌肉变动，以及各处细节。 这具身体从天资上来讲，可以说是非常优秀了。 当然，对方的资质肯定也非常优秀。连胜还得依靠自己丰富的作战经验和预警直觉。 对手朝她做了个手势，询问她准备好了没有。连胜摆好架势，也向他勾勾手指。 对面见状，直接冲过来就是一记直拳。 他显然没将连胜放在心上，有意识地避开了她眼睛与鼻子处的危险位置，冲着她的侧脸过来。因为有所收敛，所以出拳速度也不快。 连胜瞳孔微缩，脚步稍退，让对方的拳头堪堪擦过自己的鼻尖。 对面抡了个空，面上闪过一丝诧异，但没有停顿，顺势转身改成飞踢。 付教官准备叫停，他觉得差不多就到此为止了，实力足够悬殊就可以一招定乾坤，却见连胜已经下蹲，又躲过了青年的飞踢。 这样的反应速度，似乎在对方出手之前，她已经做好了应对。 付教官连表情都没来得及收起，声音还卡在喉咙里，只是眉毛无意识地一挑。 其实连胜不是在对方出手前应对，而是在对方出手的时候才应对。他肢体的扭转程度、脚步的站位，丝毫没有掩饰，一眼就可以看出他下一步的招式。 从他轻敌的时候开始，已经宣判了结果。 连胜唇角轻抿，蹲下后接了一招扫堂腿。 那一扫不是贴着地面朝对方的脚板过去，而是在靠近的时候，稍稍上抬，*后踢在了对方的小腿上。 青年尖叫一声，直直后倒，抱住了自己的小腿，冷汗顿下。 他觉得下半身几乎麻木，只有刚刚被踢中的地方，有一阵剧烈的疼痛迟缓地传入大脑。 他还没来得及说话，连胜又出现在他的视线内。 青年再次对上她的眼神，恐惧之情难以抑制地从心底升起。他已经忘了此刻该有什么反应，让连胜顺势一指点在他的肩膀处。 又是一阵剧痛，几乎半身麻木。 从来没有过这种体验，四肢神经仿佛被尽数剥夺，青年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怀疑连胜是想下黑手，惨叫声先一步从口中溢出，试图引起教官的注意。 连胜一言不发地退到后面，揉着手旁观。 两位教官脸色瞬变，一起围了过来。 周围的同学齐齐惊诧起身，往台上张望。 刚刚事情发生得太快，他们根本没回过神来。连胜那边究竟是一招制胜，还是别有隐情？ 青年躺在地上，唇色发白，眼睛微凸，呼吸不畅。不知道是吓的还是痛的，但这反应显然不会是装的。 教官急忙道：“怎么样？哪里不舒服？” 青年想回答，却发现自己的动作不再灵活，甚至有些难以控制，惊恐问道：“我的手！我手怎么了？！” 教官伸手去摸，并没有摸到什么。 青年艰难地抬起另一只手，颤抖地指向连胜。 众人又一次齐刷刷地望向她，态度不是那么友善。 连胜挑眉。 付教官质问：“你做了什么？！” 连胜什么也没做，只是打中他的两个穴道而已。 小腿处的足三里穴，击中后会下肢麻木；肩膀*上处的肩井穴，击中后半身麻木。 这两处都属于人体经脉中的三十六要穴，所以击打会有疼痛感，但是并没有生命危险，也是按摩针灸中的重要穴位。 这么简单的中医知识都不知道吗？而且这反应也太夸张了，这辈子没腿麻过吗？ 连胜刚想解释，付教官想到以前的旧案，脸色沉了下来，吼道：“你身上带了什么？公平竞争下使用非法武器，太卑鄙了！” 连胜脸色一黑。她非常不高兴。 虽然她性格有点恶劣，但是“卑鄙”这样的指控，她不接受。 连胜冷声道：“你也想来试试吗？” 付教官挽起袖子：“我劝你赶紧坦白，我是你的教官，别逼我动手。” 连胜站着没动，付教官气势汹汹，也没再怕她，就那么大步向前。 待他走近，连胜忽然弯下腰，一个弓步，一拳打在付教官的上腹。 付教官感觉腹腔一阵刺痛，那痛感不是来自连胜的攻击，她用的力气并不大，但是在击打过的位置，肌肉和血脉都带来强烈的痛楚感。 付教官匆忙后退两步，不可置信地看着连胜。 另外一名教官看不过眼，站起来吼道：“住手，不要太过分！你当这里是什么地方？” 连胜两手插兜，依旧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 隔壁教官皱眉道：“你用的是电击枪？” 从全身发麻的情况来看，的确有点像低压电击枪。但是从整体反应症状来看，又不像。 他们实在不能相信，一个这么瘦弱的女生，有本事一招击倒一个壮汉，甚至还能打退教官。她只是一名转系生。无论是力量还是体格，在没有其他武器帮助的情况下，不可能做到这种程度。 付教官摇头：“没有，她手上没有东西。” “就算没有，演习期间对教官出手，也应该受到处分！”那教官怒喝道，“把你家长叫来，我要上报！” 联盟大学的军事演习，是由连长带下属过来的，和普通学校的军训不一样。负责人中尉怎么说也是一名军官，而不是士兵。 学生使用非法器械格斗，还打伤教官这种事，性质极其恶劣。中尉立马从通信表里联系了林冽，请她来营地商议后续事情。 林冽接到消息，很是吃惊，假装保持着淡定挂了通信，披上外衣往演习基地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