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浒人物志.第一部,江湖已远

01.感动大宋的鲁智深 合同欺诈，是个由来已久的玩意儿，是不是从人类起源就存在，值得研究。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有合同欺诈。杀猪出身的郑屠户用他的行动证明成语说的并不一定都是对的，“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我郑屠户成天接触猪，怎么没变成猪脑子呢？ 郑屠户的合同欺诈很简单，写个契约说要包养金翠莲，代价是三千贯钱，但没有说明付款时间，这就埋下了伏笔。结果，人占了，钱也不给，*关键的还在后面。既然我家大娘子要赶你出门，那么把那三千贯钱还回来吧，这就叫虚钱实契。 “婶能忍，叔不能忍”，鲁智深再也坐不住了。在自己的眼皮底下居然有这样的黑恶势力存在，严重影响社会和谐，一生一心想着他人唯独没有他自己的鲁智深不能容忍这样的事情发生。 鲁智深放走了金氏父女，他奔向了那个象征着黑恶势力的郑屠户。眼前的郑屠户让他无法与黑社会联系在一起，不像，太不像了，不是身上文两条带鱼的就能装黑社会，同样也不是拿着刀的就是黑社会。 看着郑屠户对自己那种装孙子的表情，鲁智深犹豫了，这分明就是一个瘪三儿，能起什么风浪呢？ 来都来了，不能白来，打！ 对付鲁智深不是没有招数，有的，而且是绝招，那就是直接认，倒地认打。鲁智深是个讲究人，不是李逵那种死缠烂打没有原则的人。 鲁智深有三不打：弱者不打，女人不打，好人不打。郑屠户要是装个弱者，坚决把瘪三儿装到底，那*后倒地的是鲁智深——被恶心倒的。 冲动是魔鬼，郑屠户还是冲动了起来，这是他一生中唯一的错误，*后的错误，可惜已经没有了改错的机会。 鲁智深，一个打遍西北无敌手的军官，一个军中散打无人出其右的人，一个后来在梁山排名步军**的头领。而郑屠，只是一个持刀打遍猪群无敌手的屠户。这种比赛是没有人开盘设赌的，从郑屠户拿起刀跳到鲁智深面前时，他已经是个死人了。 三拳下去，郑屠身死，从此渭城再无镇关西。 02.鲁智深：我等于一只老虎 跑路是《水浒传》中的主题，试问谁人不跑路，谁人不在路上跑，从史进开始，水浒英雄们陆续在大宋的各条路上奔跑，“随风奔跑自由是方向，追逐雷和闪电的力量”。 鲁智深不知道该怎么奔跑，他没有方向，西北一年只刮一次风，一次刮一年。随风奔跑不是方向，因为追捕他的人也会随风去追捕，能走顺风路，没有人愿意走顶风路。 相比之下，鲁智深很羡慕后来跑路的宋江，因为宋江跑路时还有三个选择，分别是：花荣的清风寨，孔明、孔亮家，以及柴进柴大官人家。宋江分配得很公平，童叟无欺，一家住半年，这不是跑路，这是旅游度假。 鲁智深没有心情度假，也没有地方度假，他不知道自己该往哪里去，于是用了*土的方法，脱下自己的鞋往天上一扔，随着鞋尖的方向跑吧。 **次失败了，鞋尖朝上立了起来，“你这是让我飞啊”，不现实。 第二次，鞋掉到了烂泥里，鞋尖是往下的，“你让我挖地道啊”，也不现实。 第三次，鞋终于立正了，方向山西，也行，山西的男人都走西口了，那我就往山西走吧。 走山西的鲁智深来到了代州雁门关，古往今来，这里都是兵家必争之地。军人出身的鲁智深下意识地看了看雁门关的地形，这是他多年的习惯。猛然间他想到，这一切已经跟自己无关了，自己已经脱离了队伍，已经是没有组织的人了。还好我是自由的，但自由，很硬的味道。 失落的心情又因一纸通缉令高涨了起来，在城门口，鲁智深看到了自己的通缉令。他知道那是针对他的通缉令，但因为不识字，不知道上面写着什么。鲁智深觉得通缉令上的自己看起来很苍老，没有本人精神，看来画工的水平很一般。鲁智深仔细听旁边的人诵读通缉令，听到了让他开心的数字，“有捉住鲁智深者，赏钱一千贯”。 一千贯，自己积攒了半辈子都没有攒到一千贯，现在自己的身价居然是一千贯，我的乖乖，真不少了。 鲁智深情绪高涨：谁说我不名一文，我的身价是一千贯呢！ 多年以后，鲁智深听说山东的老虎也值一千贯时，心情低落到了极点，自己居然只相当于一只老虎，唉。 正兴奋时，鲁智深被人从后面拦腰抱住，那人亲热地叫他“张大哥”，这人真讨厌，明明姓鲁，却被喊成“张大哥”，这就是文化人说的“张冠鲁戴”吧。 鲁智深正准备发火，一回头，怒气一下没有了，抱他的人正是他在渭城救过的老金头。 人生何处不相逢。 03.人都是被逼出来的 老金头父女离开渭城之后没有回开封而是改道走了反方向，这次改方向让他们遇到了在开封时的老邻居，老邻居引领他们到了代州。 由于金翠莲有一些姿色，经人介绍，顺利成了赵员外的外宅，从此过上了幸福生活。 面对改头换面的金翠莲，鲁智深心中感慨万千。仅仅五十天前，我还高高在上，以强者的身份保护这对父女，现在我成了待宰的羔羊，需要寻求他们的庇护。感慨过后的鲁智深接下来是感动，他看到老金头父女在家中居然为他立了生身牌位，每日都对着牌位跪拜，以表达对自己的深深祝福。看着眼前的一切，鲁智深除了感动还是感动，我不过做了应该做的事，人家却给了我这么高的荣誉。 金翠莲的相公赵员外是个有佛缘又好交际的人，赵员外的出现改变了鲁智深的一生。 如果五十天前有人跟鲁智深说，“兄弟，我送你去当和尚吧”，估计那人的结局是生活不能自理；现在，当赵员外跟鲁智深说，“兄弟，我送你去五台山当和尚吧”，鲁智深重重地点了点头：“我愿意！” 从军官到和尚，从和尚到落草和尚，从落草和尚到圆寂和尚，从圆寂和尚到大宋朝追封的大师，鲁智深走出了一条不同凡响的人生轨迹。 04.我是谁，谁是我 摸一摸自己的光头，看一看水里的倒影，鲁智深问自己，“我是谁”。鲁智深，鲁达，军官，和尚，西北边疆，山西五台山，时空在他的脑海里急速交错，他有些不知所措。 鲁智深和尚的身份是来路不正的，准确地说，他是一个定向培养的自费和尚。在宋朝，和尚享受很多待遇，不用交税，不用服兵役、徭役，和尚的度牒就是一张免费的证件。宋朝的有钱人为了免税，私下会跟寺院买个度牒用来避税，同时，跟寺院有个约定，适时可以安排一个人进寺院替自己修行。 这样操作下来，相当于别人替他修行，修行是进寺院那个人在做，功德则归属有钱人。鲁智深就是替赵员外修行的那个人，更直白地说，鲁智深是赵员外委托五台山寺院定向培养的自费和尚。 鲁智深心生感慨，早知要当和尚，完全可以通过正规渠道，何必像现在这样还是个委托培养的自费和尚呢？尴尬的身份会让鲁智深在师兄弟面前抬不起头。 久而久之，鲁智深就拿自己不当外人了。师兄弟们坐禅的时候，他倒头就睡；别人都规规矩矩上厕所的时候，他已经在大殿里随地解决了。 当别人质问他为什么不上正规的厕所时，他给师兄弟们讲了一个故事：一条狗在西北的大漠里活活让尿憋死了，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没找到电线杆。 当师兄弟们明白了这是不带“脏”字骂他们时，智深大师已经呼呼大睡了，这就是所谓的有慧根吧。 鲁智深有慧根不是别人说的，正是他的师父智真长老说的。 智真长老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年，他能预测到鲁智深将来有一天会擒住一个叫方腊的草头王，他也预测到，在钱塘江的潮信中，他的得意弟子鲁智深会平静地圆寂。当然他可能预测到了北宋的*后两位皇帝会在将来的某一天去东北打猎，但不能说。他说，佛说，不可说，不可说。如果说吴用那点忽悠水平都敢要卢俊义卦金一两，那么智真长老的卦金应该是天价，平均一天算一卦，不出一年，他可以登上北宋福布斯排行榜。 有智真长老护犊子，五大三粗的鲁智深在五台山上没有人敢欺负，平淡的日子似水，转眼过了半年，鲁智深还是出事了，起因是他的嘴里淡出了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