驯鹿营地的驱熊犬(黑鹤)

风穿越林间的空地，掠过那些高大落叶松的树顶，被无数坚韧的松针撕裂，留下如同海浪般的叹息和低鸣。 风越过树林，在山谷间惊扰了几只正在休憩的松鸦。它们愤愤不平地怪叫着冲向天空。风在后面追赶它们，吹皱了它们身上的羽毛。 风继续向前，没有什么可以消弭它前进的愿望。风就是这样，无形却拥有可怕的力量：有时轻柔，仅仅能在水面上吹起细小的波纹；有时却很狂暴，拥有摧毁一切的能力，可以轻易将百年大树拦腰折断。不，不是一棵，而是一片由很多棵那样的大树聚成的森林。狂风掠过森林时，就像一个左右挥舞着大棒狂奔而过的巨人，在他的身后留下一片狼藉。森林里的人们习惯将这些被风折断的树木称为风倒木。 风没有停息，一直向前。 在森林中向阳的山坡上，一只刚刚结束冬眠的熊从一棵被雷电击中后烧空了内腔的大树根部的洞穴中爬了出来。阳光经春日雪地的反射，灼痛了熊那双已经习惯了黑暗的眼睛，它不得不低下头。在经历了足有半年的沉睡之后，熊的身体机能正在缓慢地恢复。*先觉醒的是它空荡的肚腹，它的胃因为干瘪收缩而隐隐作痛，急需食物来填充和抚慰。它必须立刻去寻找食物。 它在林间的雪地上埋头疾行。冬眠耗掉了它身上大部分的脂肪，让它原本肥胖的腰身极度缩水，瘦得像狗一样。为了找到食物，它必须不停地奔走，走得越来越远。这样，它找到食物的概率会更高一些。 当然，它的寻找并不是那么盲目的。每隔一段时间，它会停下来，扬起头，探出鼻子，寻找它期待的气味。为了获得更多的气味，它还会像人一样直立而起，以便获得更高处的风带来的信息。 它的鼻子湿润而敏感，漫长的冬眠只是让它的身体进入休憩甚至假死状态，并不会影响它的健康。在它穿越一片谷地时，它的鼻腔终于捕捉到了风带来的有关食物的信息。其实，那丝微弱的风已经将信息稀释得只剩下*后一点儿了，但那微不足道的气味一随着呼吸进入它的鼻腔，立刻被它那灵敏的嗅觉细胞捕捉到，然后激得它浑身一震。 它惊呆了，猛烈地翕动鼻子，将更多空气吸进鼻腔。经过一番分析和比对，遥远的记忆被唤醒了。它开始追寻风来时的方向——气味的源头。 它的鼻子过滤掉更多不相关的信息，它的胃开始条件反射般地抽搐。它感觉到了体内这个重要器官的渴望，同时，它的舌头也开始分泌唾液。 它站了起来，像一堵墙，挡住了风的去向。它将在这森林中流浪已久的风截获，它需要风带来更多的信息，这样它的鼻子就可以锁定这些信息*初的来源。 这就是森林中风与熊的关系。 熊已经知晓了这些信息的源头。 它开始奔跑，像一头找到嗅迹之后明确地进行追踪的猎犬。 它一直向前，穿越桦树林，雪下干枯的枝条在它的脚掌下噼啪作响。它涉过冰封的河，毫不在意冰面随时可能坍塌。 前面是一道积雪的深沟，它直接冲进这深深的积雪中，像鼹鼠一样在雪中掘行。 雪太深了，它深陷其中。雪蒙覆了它的鼻头，寒意在一瞬间蒙蔽了它的嗅觉。经过一番奋力挣扎，它终于爬出这道积雪的深沟，穿过匍匐在地的偃松①林，跌跌撞撞地继续向前走。然后，它终于爬上山顶。 此时，它已经不需要努力去寻找那气味的来源了，因为那气味扑面而来。在它的世界里，气味是有形的，那是一条通向美味食物的宽广的大路。 P5-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