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搜神记》一用

皇帝、驱魔人和半仙儿 《搜神记》里的故事，除取自上古传说时代之外，大多发生于两汉、两晋时期。在第二、三卷中，就多记载了自汉至晋神巫术士和灵异之人（也许可称其为“半仙儿”）的逸事。解读这些故事的时候，我故意从历史里溜达出来，到今天的生活现场转一圈儿。以当代人的眼光看待神话，会带有“去神化”的自觉。如天竺胡人玩的魔术，如今看来它属于一种综合性的艺术。而驱魔人的把戏跟被魔鬼缠磨的人的心态有关，我们俗话说“疑心生暗鬼”，帝王家疑窦丛生，大概暗鬼也就格外猖狂。我发现干宝先生对卜筮、鬼魅的观点很明确。他认为一个精神上纯洁正派的人，是不会遭受妖魔鬼怪伤害的。一个人养德就是养心，保持天真的本性就是保持生命的本真，只要内心与言行不染恶习俗尘，什么妖孽邪魔都不必惧怕。 段翳封简书 段翳，字元章，广汉新都人也。习《易经》，明风角。有一生来学，积年，自谓略究要术，辞归乡里。翳为合膏药，并以简书2封于筒中，告生曰：“有急，发视之。”生到葭萌，与吏争渡津，吏挝破从者头。生开筒得书，言：“到葭萌，与吏斗，头破者，以此膏裹之。”生用其言，创者即愈。【大意】段翳，字元章，是蜀地广汉郡新都县（今四川省成都市新都区）人。他精通《易经》，会用风角术占卜。有一个学生来找他拜师求学，过了几年，这个学生自以为已经掌握了关键的法术，就要辞别段翳回老家去。段翳给他配制了一贴膏药，并给他写了一封信，封装在竹筒里。段翳告诉这位学生说：“遇到紧急的事，就打开这竹筒把我的信拿出来看看。”这学生来到葭萌县的水边，想要渡河，却与地方官吏因争抢着渡河而发生了肢体争执。官吏打破了他随从的头。他赶紧打开竹筒看段翳给他的信，上面写着：“到葭萌县，与官吏争斗，头被打破了，就用这膏药敷在伤口上。”这位学生按信上的话办了，随从的伤口马上就痊愈了。这篇小文章，故事情节比较完整，叙述得很细腻。问题是事情太小了，值得一写吗？值得！写这么小的一件事，就是为了展示占卜术的精准和厉害。一般的占卜，只会指出吉凶的方向和基本内容，绝不会连因争渡而被官吏打破头的细节都预测出来。据史料载，段翳确实善占卜，但他的职业是医生。学生回老家，一路上难免有磕磕碰碰，给学生带上几贴外伤膏药是可以理解的，令人难以理解的倒是那封简书的内容。然而联系学生回家的原因，这里面的含义也就呼之欲出了。学生学艺未精便“半路开溜”，简书是学生遇事之后才打开的，信中所写内容与现实对照，无论怎么确凿无差，也都已经算作“马后炮”了。但却被老师事先占卜到了——他预知学生路途中将遇到什么事情，并顺便给出了药方，有点戏谑的意味。字里行间仿佛透着得意，仿佛是故意让学生吃个教训，并使其意识到自己其实并没有学到占卜术的精髓。 豫章新喻县男子，见田中有六七女，皆衣毛衣，不知是鸟。匍匐往得其一女所解毛衣，取藏之，即往就诸鸟。诸鸟各飞去，一鸟独不得去。男子取以为妇。生三女。其母后使女问父，知衣在积稻下，得之，衣而飞去，后复以迎三女，女亦得飞去。【大意】豫章郡新喻县（在今江西省新余市西）有一个男子，看见田间有六七个女子，都穿着羽毛做成的衣服。他不知道她们是鸟，就伏在地上悄悄爬上前去，拿了其中一个女子脱下来的羽衣，藏了起来。接着就走近那几只变成了女子的鸟。那几只鸟各自飞跑了，只有一只鸟不能飞走。这男子就娶了她为妻子，他们一共生了三个女儿。她后来让女儿去问父亲羽衣在哪儿，才知道那衣服藏在稻谷堆下。她找到衣服，穿上就飞走了。后来她又来接三个女儿，女儿们也都飞走了。 这个故事大家看了一定觉得很熟悉。对，这是*早的范本，之后被无数次演绎，*多的情节就是仙女洗澡、衣服被偷等等。我要说的是，这位神鸟仙女衣服被偷，不能飞翔，只好委屈地嫁给那位也许没有祸心的男子。他们生了三个女儿，至少在一起生活了三五年。这三五年里，仙鸟神女一边要隐忍地过着普通人的生活，一边时刻想着要飞回天庭。既要不露声色，又要随时准备，不容易啊！*后神鸟仙女把三个女儿也带走了，可谓决绝啊！估计那位男子有了失去女儿之痛，再也不敢去偷女子的衣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