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北游历文献辑注

　　2月1日，西风，阴天。在我们经过的地方又有一群牦牛和羊，但是没有人朝我们这边来。估计他们已经听说我们需要买马，也知道了我们拥有先进的武器，还看到我们并不胆怯，随时准备应付任何突发事件。为了不挑起事端，他们故意离我们远远的。　　因为我们估计昨天答应卖马给我们的藏民不会把马牵来了，就装载行李准备出发。这时，我们忽然看到有五个骑马入朝着这边跑来，他们在离我们三公里处停下，把马交给其中一个人，这个人下马朝我们的营地走过来，昨天那个小个子老人也来了，他对我们很有礼貌，其他人的相貌很像他。其中一个侧面对着我们的人用玛瑙、翠玉和铜圈来作发饰，藏袍的衣襟上镶着豹皮边饰。　　他们把一小壶牛奶放到我们脚边，因为里面散发出来的气味十分难闻，谁也不去拿。接着拿出一包用碎皮包着的酸奶酪和一小袋糌粑，他们以好奇的目光观察我们的反应。我们提出一些问题，他们总是非常谨慎地对答，我们向老人提起他们答应过卖马的事，他说到西边去以后才有，现在手头没有。他一匹也没牵来。当我们提起拉萨、纳木错、念青唐古拉等地名时，他总是装作听不懂的样子。　　幸好来的人中有一个警惕性不高、头脑迟钝的人。我让大家和其他藏民说话，我单独与这个可怜的家伙谈。从侧面看上去，他像黑人一样，眼睛很小，长着一副娃娃脸，戴着一顶破帽子。我先给他一块方块糖和两颗杏干，过了一会儿又给他一小撮葡萄干。他爽快地接过去说很好吃。我对他说，现在我们准备去朝拜大喇嘛。这个虔诚的佛教徒立即把那顶简陋的帽子扔掉，跪到地上，合起双掌，本能地朝着拉萨的方向念起经来。我也合起双掌学着他的样子念“嗡嘛呢叭咪畔”，接着我向他解释，我们箱子里装的东西都是准备送给大喇嘛的礼品。他认为我们的行为很高尚，认为无论给大喇嘛做多少事，送多少东西都不为过。然后摊开手掌，把他正在吃的灯芯草递给我看，我一下子明白了，他还忘不了杏干，马上又给他几颗，他脸上露出满足的笑容。我还把杏核砸开吃给他看，他跪下来在石头上也砸开一个杏仁吃，然后向我伸出舌头。　　这时我用手指着刚才他按平常的习惯低头所拜的方向问他：“拉萨在那边吗？”　　他害怕同伴们发觉，向那边瞥了一眼，然后装作忙于收拾猎枪的样子点头回答：“是的，那边是拉萨。”　　接着我用藏语问：“到拉萨要几天？”　　这个天真幼稚的小伙子不回答，却把手伸给了我，我“噗嗤”一下笑了，然后尽量忍住笑，又给了他几块方块糖。　　于是他绕到我们的帐篷后面，在沙地上朝东西方向画了一条曲线，再用手拿上一团干粪放在曲线尽头，然后合起双掌说：“拉萨。”　　这时多德坎也来了，我们问起布尔错①大盐山的位置（地图上标的是布尔错，他却说布尔奔错），他又把一团干粪放在曲线上。我又问纳木错（蒙古人称为腾格里诺尔），他再拿起一团干粪放到再前面一点的曲线上说：“纳木错。”　　我冷不防地又问：“那么念青唐古拉呢？”　　他跪下又把一团干粪放在代表纳木错湖的干粪的南面，这时他又虔诚地朝这个圣山方向参拜，然后站起来再伸出手，我给了他一个杏干，他嫌少又要了两个。拿上这两个杏干后，作为感谢的表示，他张开嘴，伸出舌头。　　对方已消除了戒心，我接着又问：“到布尔奔错需要几天？”　　“3天。”　　“纳木错呢？”　　“8天。”　　“拉萨呢？”　　“12天。”　　就这样我把情报都搞到了手。真的可靠吗？　　也许他提供的情况是正确的，可是这个馋小子告诉我的数字只有天数，距离却一点也讲不清楚。　　我从藏民那里打听到想了解的事以后，就离开他要到别处去，可是他不放我们走，又伸出舌头走过来，敏捷地在我们面前坐下，又熟练地画起他自认拿手的地图来，一边摆着干粪，一边滔滔不绝地说： “布尔奔错3天，纳木错8天，拉萨12天，”然后再伸出舌头撑开手，真有意思。我又给了他一些东西，他把拿到的东西悄悄地收进袍子的大兜里，面带着笑容离去了。　　他后来又到我们堆放行李的地方来过好几次。这回我们再也不搭理他了，要是再被他缠住，我们的口袋非被他掏空不可。　　藏民一再热情地邀请我们到西边他们的宿营地去休息，但是我们不去，而是沿着通往东南的路前进，这条路通过铺有零星积雪的草原。地平线处大雾弥漫，一座山峰也看不见，只能看到一些被河谷断开的支脉。牲畜星星点点地在谷地上游动，有时我们可以看到黑色的帐篷和在毡房上面飘动的写有经文的旗幡，因为这样的住房建在离路很远的地方，我们只能在远处张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