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的乡愁

　　《如意的乡愁》：　　当时，还没有进入盛夏。地里的麦穗已经颗粒饱满，早熟地块的麦穗已经泛出了淡淡的浅黄色。路边的杨树叶子在晨风中哗啦啦地响着。凉爽的空气中弥漫着各种初夏植物所散发出的独特的季节芳香。　　临近小满时节，天亮得更早了。农民们依旧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而大锅饭式的生产方式让原本勤快的农民也变得懒惰和奸猾起来。他们或许是为了弥补晚上睡眠的不足，还没等到盛夏的到来就已经开始了夏天午睡的生活模式。每当这时候，反倒是孩子们比大人们起得早。但他们早起并不是为了学习或去学校，而是要给自家饲养的猪羊挖野菜或打猪草。此外，还有一个不为大人们所知的理由，他们可以利用早晨的时间聚集起来，尽情地玩耍。尤其到了周六日，不必急着回家和上学，可以在外面玩儿到八九点，只要筐里有些野菜或猪草，家长们也不会过分责备。　　那是一个星期日的早晨。天刚蒙蒙亮，家人还在熟睡当中，少年悄悄走出屋子，拿上镰刀和筐，顺便将弹弓装进了衣兜，然后匆匆地来到了村外。这时候，五六个小伙伴也陆续到齐了。虽然大家脸上还带着些困意，但眼神中都显得有些紧张和兴奋。带头的阿斗清点完人数，然后说了一声“走”，于是几个人悄无声息地向着小河的方向出发了。　　湛蓝的天空飘浮着几朵洁白的云；几只早起觅食的麻雀时而飞翔时而停在枝头，好像叽叽喳喳地相互交流着什么；东边的晨曦透过树木的缝隙，将红色的光束温柔地倾泻在整齐的麦田上。麦田的淡绿、柳树的浅黄、朝霞的橘红，三种颜色在清晨的微风中相互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幅美丽的初夏田园画，又像是一曲优美的初夏交响乐。几名背筐拿镰的男孩儿行走在麦田中，齐腰高的麦苗遮住了他们的半个身子。远远望去，他们像是在田野中急行军的一个小小武工队。走在队伍*后面的，也是个儿*矮的，就是那个头发蓬乱、脸庞消瘦的少年。　　穿过宽阔的麦田，绕过扎着刺槐篱笆墙的果园，他们来到了茂密的丛林腹地。树林里有些发暗，也很安静，几束透过枝叶的天光和偶尔的一两声鸟鸣给这清晨的丛林增添了几分生机。在距离河水不远的地方，孩子头阿斗一声令下，大家停住了脚步。透过树木的缝隙向北望去，依稀可见河岸的影子。他们到达树林后，没有像往常一样寻觅野菜和猪草，而是放下镰刀和筐子，折下一些杨柳的树枝，就像电影中打仗的士兵一样，各自编了一个隐蔽用的枝条帽子戴在头上，然后弯着腰小心翼翼地向河岸边靠了过去。　　原来，孩子们的心中隐藏着一个预谋。　　在华北的某些农村，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流传着邻村之间的孩子们打仗的习惯。这或许是古人为了争夺水源、田地或林木等生活资源而进行争端或战斗的一种传统，也有可能是受电影或戏剧中战斗场面的影响，或者根本就没有什么原因，只是人类好斗的劣根性使然，要不然又何必为了一把猪草和一根柴火棍去耗费大量时间，打得头破血流呢。少年想不通，实际上也没有去思考事情的对错——只是盲从。小伙伴们在学校，甚至在课堂上就策划着和邻村孩子们打仗的事。自春天开始大规模的战斗已经有过几次了，但大多都是隔着河水对骂或者挑战，然后相互投掷石块或用弹弓互射，也没有造成过大的伤亡。但是，今天有些不同，他们事先已经制定好了一个偷袭的作战计划。　　经过前几天的侦查，他们已经摸清楚邻村孩子们出没的时间、地点和人数。于是他们想采取迂回包抄、突然袭击的办法，争取短时间内结束战斗，以*小的代价赢得*大的战果。今天早晨，他们就是要实施这一计划。几个人悄悄地摸到河岸边，仔细观察和耐心等待着。不一会儿，他们发现河对面的树丛中有人影闪动，阿斗一个手势，五六个人兵分两路，迂回包抄了过去。　　树林中依旧静悄悄的，耳边只能听到轻轻的流水声。小伙伴们卷起裤腿，偷偷地涉水过河了。　　正值枯水期，河水窄的地方只有几米宽，宽的地方也只有十到二十米。他们选择只能没膝深的浅滩渡过河，向“敌人”包抄了过去。眼看一个完美的奇袭战术就要实现了，可就在这时候，他们的行动被对方发现了。“有人来了，快跑！”只见两个与他们岁数相仿的背着筐的小男孩儿一边喊着，一边仓皇地往对岸树林中跑去。“快追！别让他们跑了！”这边的几个人一看到手的胜利就要不翼而飞，也不再隐蔽，仗着人多，一边喊叫一边呼啦一下子追了上去。追了几百米左右，发现“敌人”已经跑远，又怕中了对方的埋伏，于是大家停住了脚步。“撤！”阿斗向大家下达了撤退的命令。虽然没有取得预定的胜利，但能把“敌人”追跑也算是成功，大家这样议论着，都有些得意。不过，也有人埋怨同伴过河不小心弄出了声响，还有人埋怨同伴跑得太慢。正当大家七嘴八舌互相埋怨的时候，忽然从不远处传来了一个小女孩儿的哭喊声：“哥哥——哥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