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奏鸣曲(散文)

壮哉红旗渠 穿过十万座大山，绕过十万道沟坎，车子缓慢行进在巍巍太行山脉。蒙蒙细雨，早春阴霾的天空下，到处还都是一片土黄色的荒凉。大地雄健的生机，正沉默在路两旁坚硬剽悍的山体岩石下，静待暖意的绽放。长时间一成不变的景致，导致双眼有些疲倦。正收拢目光想要小憩片刻，突然听到同车的人喊：看哪！红旗渠！不由得一个激灵，迅速坐直身姿，将双眼向窗外打量。 “哗——”一道辽远雄阔的天河，蓦地展现在眼前！仿佛一条清丽的飘带，悬挂在巉岩壁立、万仞摩天的山间，盘桓于崇山峻岭之中，迤逦于奇峰幽谷之下。但听得河中水流潺潺，但见那堤上巨石垒岸。其势宛转舒展，其状宛若通天。天河一路跨省越界，源山西，望河北，奔河南，含王气，走龙蛇，威武不屈，气吞万里！ 谁持彩练当空舞？真个是师造化，夺天工，迢迢银汉，人间天上，谁人到此能不震撼？！ 下车，逆着河水的走向，步上渠岸，用双足丈量它的每一块石头，双眸凝视它每一滴珍贵水滴。冰凉的青灰色花岗岩，浸透着经久岁月铸就的霸气，寒光闪闪；墨绿色的悠悠河水，浮动着艰难时世人民劳作的古朴沧桑，嘹亮悠然。那贵如油的水啊，就从遥远的山西浊漳河高处截来，按照河渠开凿出的走向，乖乖地九曲盘桓向河南林州大地下游流去。沿途千亩农田得到了它的灌溉滋养。 这就是举世闻名的红旗渠啊！你雄阔的分水苑，壁立千仞的青年洞，群峰耸峙的络丝潭……每一处工程节点，都构成一个景观，都令人唏嘘感动，叹为观止！这个跟大山较劲，跟老天爷叫板，在没有桥的地方筑桥，在没有水的地方引水，在寸草不生、鸟飞不过、兔子不拉屎的悬崖峭壁上开山掏洞、凿壁穿岩修出的水利巨龙；这个用民间炸药一炮一炮炸出来的、用冰冷钢钎一钎一钎凿出来的、用剽悍铁锤一锤一锤砸出来的、用太行山的花岗岩一块一块垒起来的一条翻山越岭、绵延一千五百公里的人工天河！将近半个世纪以来，你流淌出的是怎样一曲人类精神意志的坚强颂歌！ 红旗渠，20世纪60年代中国农民手工创造的一个奇迹！越走近你，我越发惊叹你的浩瀚，你的博大，你的辽远，你的准确，你的精密！你的工程复杂艰巨的程度，在当时物质生产力状况十分低下的情况下，简直是不可想象，不可思议，非人力所能及！你的雄心在当时只能算是痴妄，你的狂想完全是由于生存所逼，完全是被恶劣的自然环境给逼出来的。生活在这块贫瘠土地上的老百姓，千百年来饱受干旱困扰，逢大旱之年流离失所逃荒要饭已成家常便饭。几朝几代过去，彻底改变老百姓生存状况的举措，历代封建统治者没有干，蒋介石的腐败国民政府也没有干。只有共产党领导的新中国，才能真正关心老百姓的疾苦，才能真正把人民的冷暖放在心上；只有共产党的基层领导干部，才能真正与人民同呼吸共命运，才能千方百计想着彻底改变土地干旱面貌，兴建“引漳入林”工程，让人民真正过上好日子。 战天斗地求生存的炮火硝烟早已散去。四十多年后一个宁静平和的春天早晨，我怀着景仰的心情，来朝拜这个比我的出生年月还要久远的红旗渠。悄然走过红旗渠绕山几千米细长平整的河堤，来到气势险峻的虎口崖下，看红旗渠水从凹陷的山崖当腰穿流而过。仰望高崖，头晕目眩。只见那尖耸利崖刺破苍穹，崖头的巨石悬空向外突兀十多米，像往外伸长探着的老虎嘴。它的脖子以下，怪石嶙峋，从喉结到胸腔一点一点往回收缩，上面的岩崖就形成一种奇怪的顶盖帽檐儿之势。红旗渠，则恰好镶在它凹陷的肚囊里。这样的位置，看起来十分令人恐惧，突起的帽檐儿巨崖似乎随时都能掉下来，一家伙把底下的人砸扁！即便是静止站立仰望，都会觉得目眩胆战，想当年，人们又是怎样炸开凿空它的肚腹，又用一块块崩下来的石头砌成拦腰弯曲的渠道？稍有不慎，崖头震落，就将有灭顶之灾啊！它的施工难度，由此可见一斑。当年的排险英雄任羊成，正是在这里，手握钢钎，腰系一根缆绳，在崖上飞来荡去荡秋千，不断除掉被炮崩落的险石。开山凿石的民工们，也都采取同样一种缆绳缠腰凌空作业的姿势，锤和钎一锤一钎地凿，土炮一炮一炮地崩，小心翼翼地施工着。倘若缆绳不小心被崖石磨断了怎么办？倘若炮捻点燃后提前爆破，而缆绳还没有被完全拽起，人还没能撤离到山头该怎么办？ P3-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