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马星经

**卷 1 通过这部诗篇我试图从宇宙 1带下众神之艺和那晓识命运的星辰——天理对众星的操动让多变的人事纷繁复杂——我还史无前例地试图用新的诗歌去打动 5 赫利孔山 2，让森林中位于树冠的新芽为之摇曳，因为我从陌生之地的祭坛上带来了之前无人知晓的东西。恺撒啊，国之元首、国之父 3——臣服于奥古斯都律令的世界和屈从于国父的宇宙，神明一般的你理当获得—— 10 是你给了我灵感，给了我力量以完成这么一部诗篇。现在，宇宙更乐于帮助探索它的人，也渴望借助诗歌显示上天的财富。和平时代才有闲暇投身此事，而穿过空际漫步于无垠的天界，如此这般地生活， 15 学习星座的知识和天体逆行之轨道，4这让人感到高兴。可单单了解这些并不足矣。让人更为高兴的是彻底了解伟大宇宙的真实核心：探知它如何通过自己的星座主宰并降生每一个活物，并在福波斯 5的伴奏下以诗歌的形式陈述出来。 1原文 mundus，根据伊吉努斯的《论天文学》（ Hygini De Astronomia），这个 词的含义应当是“由太阳、月亮、地球和一切星辰组成之物”。 2希腊中部的一处山峰，在神话传说中乃缪斯女神的住处。 3指奥古斯都。在被称为屋大维时，他就已经获得了元首头衔，国父之名由元 老院在前 2年正式授给了他。——英译者注，有删减 4天空中的恒星由东向西旋转运行，行星也是如此（包括太阳和月亮的话有 7颗）；但后者运行的速度稍慢，所以它们的运动看起来与恒星相反。——英译者注 5即太阳神阿波罗（ Apollo）。 20 一对燃有火焰的祭坛在我面前闪烁出光芒， 我来到两座神庙进行祈祷，周围被诗歌和它的主旨 这双份的炙情所环抱。诗人以固有的章法吟诵， 宇宙因无垠天球的转动而在他身旁发出巨大声响， 致使散乱无章的词语几乎无法按修辞之法排列出来。 25 更深奥的知识*初是以天界赠礼的形式让地上之人 获得并知晓的。因为有谁能从试图掩藏其奥秘的 众神那里偷取宇宙呢，何况宇宙一切皆受他们统治？ 谁又会仅凭人类的心思就尝试忤逆众神之意至此地步， 以至于希望让自己看起来像个神明， 32 以揭示天上的和地底下*深的道路， 以揭示循着指定轨迹穿过虚空的星辰？ 30 昔勒尼乌斯 1，你便是这项神圣而伟大之艺的创始者和缔造者， 借由你［人类］获知了天界更为深奥的知识，获知了星辰， 34 以及星座的名称和轨迹，它们的分量和力量 2， 35 以至于宇宙的面貌变得更为宏伟，敬畏之感亦油然而生 —— 这非但出于物体的表象，而且还出于物体的力量 —— 人类也能明白，神明以什么方式显示至高无上的力量， 38f 而他在众所周知的那些时间里对 39f 宇宙的面貌和上方的天界进行了布置。 40 大自然也贡献了力量，主动敞露了自己， 它首先屈尊去激励王者 3的灵魂， 1即罗马神话里的众神的使者墨丘利（ Mercurius）。 2指星体的重要程度和影响力。 3暗指琐罗亚斯德（ Zoroaster）和柏罗斯（ Belus）。 ——英译者注 他们的灵魂已触及临近天界的巅峰 1，他们驯服了位于东部方位下的，被幼发拉底河分隔开的和承受尼罗河泛滥的野蛮民族， 45 宇宙在那里回归视野，再飞向昏黑之地的城市上空。那时，穷尽一生都在神庙献祭的和被选来司掌公众许愿的祭司 2以虔心侍奉得到神明的眷顾，凭借神谕之力的出现，他们圣洁的心灵得以点亮， 50 神明亲自将这些仆从带往天界 3，向他们揭示天界的奥秘。这些人便是伟大荣耀的缔造者，他们史无前例地以技艺查探依附在运行中的星辰上的命运。他们把特定的事件逐一归入每一段时间里，历经漫长世代的不懈努力： 55 记录每个人出生在哪一天，他们的生平如何，每个时辰在哪些命运法则上起作用，细微的移动造成多么巨大的不同。待天空的每一处天域都被观察过，待星辰重回它们各自的位置，待把注定的命运序链分配到 60 各星体外征的特定影响之下，经反复实践并借助示以明路的实例，经验造就了这门技艺，而经过长期的观察，经验还揭示出，星体通过隐秘之法施加支配之力，以及整个宇宙通过永恒之理产生移动， 1原文直译是“事物的临近天界的巅峰”。 2暗指尼科普索（ Nechepso）和佩托西里斯（ Petosiris）。——英译者注 3原文直译是“带到神明之中”。 65 还有命运的变化由特定的星座加以辨别。 在他们之前人们过着无知无识的生活， 他们注视着宇宙之作的外表却不解其意， 他们怀着困惑对宇宙中那奇特的光芒琢磨来琢磨去， 一会儿因其所谓的消失而哀伤，一会儿因其重现而喜悦； 69a 对于太阳为何时常升起并驱散 70 群星，白天的长短为何不一，黑夜的时长 为何不定，影子又为何随着太阳时远时近 而有所不同，这些他们都无法辨识真因。 聪慧也不曾教给人类博学的技艺， 大地在无知无识的农夫的打理下变得荒芜， 75 那时，黄金仍埋藏在无人发掘的山岳之中， 无人涉足的海洋仍隐藏着一片新的世界， 因为人们不敢把性命托付给海，也不敢把希望寄托于 风，人人都在为自己已知的一点知识而感到满足。 不过漫长的时日让人类的心智变得敏锐， 80 辛劳为可怜的人们送来了聪慧，而命运又迫使 每一个人在重压之下要使自己保持警醒， 于是他们把心思投向了各种不同的问题上，并展开了竞争， 无论什么经验心得，只要是利用尝试发现的， 他们就愉快地将之传播出去并献给共同的福祉。 85 那时，他们的语言获得了属于自己的粗糙规则， 荒凉的土地被开垦了出来用以耕种不同的农作物， 游走四方的航行者驶入未知的大海， 在互不知晓的大陆之间开辟出了商路。 然后，战争与和平的技艺在漫长时间的流逝中被创造了出来， 90 因为，实践经验总是在用一门技艺提升另一门技艺。 我不谈那些寻常之事，单说人们学会飞鸟之语， 学会通过内脏问卜，学会用咒语消灭蛇， 学会召唤鬼魂，学会撼动地下*深处的冥河， 学会变白昼为黑夜，变黑夜为光明。 95 一点就通的聪慧凭借尝试战胜了一切。 理性并未给实践定下边界和限度， 直到登上了天界，通过理解本因获取 *为深奥的事物的本质，目睹了各处存在的一切事物。 为什么云会被巨大响声击碎并翻滚起来， 100 为什么冬天的雪会比夏天的雹更柔软， 为什么大地会喷出火焰，地球会颤动， 为什么雨会落下，风出于何种缘故会吹动， 它理解了这些问题，并让灵魂从对事物的惊叹中解放了出来， 它从朱庇特手中夺走了雷鸣之力和闪电， 105 还允许风发出响声，允许云燃起火光。 待它将事物逐一归入各自所属的本因之后， 便有意超越宇宙的深处，去认识相邻的浩瀚空间， 并用心理解了整个天界， 它还给星座分配了各自的形态和名称， 110 并获知了它们依照特定的命数进行怎样的循环， 以及万物是根据宇宙的意志和表征 1而运动的， 因为星座藉由不同的排列顺序改变着命运。 1指出现在宇宙表面的星座。 这便是在我面前升起的作品主题，而先前未曾有人用诗歌将之颂为圣物。愿命运佑助我付出的巨大辛劳， 115 愿我上了年纪的生命可享长寿之福以便我能够克服如此众多的事物，且不论巨细都可一样认真地提及。 鉴于这篇诗歌是从位于天界深处传下的， 它来到大地并缔造了命运的规则， 120 因此，我应首先唱诵大自然的真实形态，再描绘由其外形遮盖之下的整个宇宙。有人认为，宇宙不从任何物体诞生出种子 1，它当没有任何初始，同样亦无任何终结，2过去始终如此，未来亦复如是； 125 可能的是，混沌曾经通过孕育将混作一团的物质雏形区分开来，待生出有光的宇宙之后，黑暗遭到驱逐而逃入了昏暗的地下；3抑或是，既然大自然在分解后将会返回相同的状态，在一千个世代之后它仍能维持不可分割的原子的数量， 130 而且至高至上的宇宙实质由无组成，亦将会归于无，是由无生命的物体 4造出了天和地；5 1原文 semina乃“种子”一词复数，在这里指诞生出元素的种子。 2色诺芬尼（ Xenophanes）持这一观点。——英译者注 3赫西俄德（ Hesiod）持这一观点。——英译者注 4原文 caeca materies，直译是“盲目之物”。 5留基伯（ Leucippus）的学说，并由他更为出名的学生德谟克里特（ Democritus） 和伊壁鸠鲁（ Epicurus）加以阐述。——英译者注 抑或是火和闪烁的焰锻造了宇宙之作，1那火焰构成了宇宙之眼并住于整副躯体当中，还组成了天界上发出闪光的闪电； 135 抑或是水诞生了这个宇宙，而没有水，物质就会被烤干，2有了水，火就能被分解并被灭除；抑或地、火、气、水皆不识生出它们的父，而四大元素通过自己创造了神明，3并建构出了宇宙之球，既然一切都是由它们创造出来的， 140 它们就禁止对超越自己的任何事物进行探寻，结果在冷的物质中不乏有热的，湿的中不乏有干的，气态的物质中不乏有固态的，而这种不和应该就是和谐，这种不和中的和谐塑造了易于形成的结合和生产的行为，使元素有能力生出每一种事物。 145 这些问题将始终在聪慧之人中争辩不休，对于远在人类和神明之上的隐秘之物的困扰也将留存下去；不过，无论物质的起源怎样，大家对宇宙表象的看法却是一致的，且其躯体亦是按确定的顺序排列起来的。飞翔的火飞升到气层之巅， 150 围绕在繁星点缀的天空之巅，以火焰之壁筑造大自然的壁垒。相邻的气流下沉变成微小的和风，气便在中间那层弥漫开来，遍布宇宙的虚空； 155 位于第三的，便是水流和涌动的波涛， 1赫拉克利特（ Heraclitus）持这一观点。——英译者注 2泰勒斯（ Thales）持这一观点。——英译者注 3恩培多克勒（ Empedocles）持这一观点。——英译者注 水在诞生之初便从平坦的地方流了出去，形成整片汪洋， 以便水能蒸发并放出微小的水汽， 以此哺育从水中带出种子的空气， 154 而在毗邻星辰的下方，气流正滋养着火。 159 *后土沉到了*底层，依据重量变成了球形， 夹杂着流沙的泥土随着逐渐流向顶端的 更轻的液体而聚集了起来； 越来越多的水汽变回了清流的形态， 平地上的水流干了之后形成了大地， 平地上的水则在空荡荡的峡谷中停留了下来， 165 于是山峰从深渊下冒了出来，波涛之中跃出了 这颗地球，不过四面八方都被广袤的大海环绕着。 168 它之所以能保持稳定，是因为宇宙各处离开它 的距离都相同，四面八方都在朝它坠去， 170 因此作为万物的中心和*深处，它便不会下坠了， 171f 好比身躯若承受来自四方且都向内的打击时，就会保持静止， 172f 作用在中心上的相等的压力就会阻止它产生偏离。 可若地球没有达到重量平衡的状态， 太阳就不会在落山之后星辰显现之际 175 继续循着宇宙的轨道驾驭前行，也永远不会重新升起， 月亮也不会支配地平线下方的轨道穿过虚空， 黎明时分不再有启明星闪耀天宇， 在之前也不再有长庚星穿越奥林匹斯山 1并发出光芒。 1位于希腊北部的山峰，乃希腊地区*高峰，海拔 2917米。在神话传说中，此 山为众神的居住地，众神居于山巅的宫殿统治整个世界。因此，这里也引申 为众神的天界，即天空。 既然地球并未被抛向极深的深渊， 180 而是在中间维持悬停状态，它周围的空间都是可通过的，以至于天空落下并从地底穿过后又会重新升起。因为我无法相信星辰升起是偶然发生的，也无法相信宇宙重新诞生了那么多次，抑或太阳每天不断诞生又再消亡， 185 因为星座一连数个世代都保持着相同的形态，同一个太阳从天空的同一片区域升起，月亮在固定的天数里经历着盈亏和相位的变化，而大自然则遵循着自己开辟的道路，经验不足未让它犯下错误，白昼带着永恒的光芒 190 绕圈运行，时而给这片地区，时而向那片地区，指示同样的时间，当人们向日出方向冲过去时，日出总越来越远，或在向日落靠近时亦是如此；天空升起和落下与太阳的起落相同。 不过，地球处于悬停状态这一特征不该让你 195 感到吃惊。宇宙本身就这么悬着，而且并不置于任何基础上，这可以从它自身的高速运动轨迹上清楚看到；太阳是悬在空中的，沿着弯曲的轨道，时而朝这，时而朝那，盯着天上的折返点急驰而去； 200 月亮和群星都飞翔着穿过宇宙的虚空，地球也如此这般遵照着天空的法则处于悬停状态。因此，地球被置于空荡荡的空气的中间，从宇宙深处各部分到地球的距离都是相等的， 它不是铺开的广阔平面，而是被塑造成了球体， 205 在任一地点看来，上升和下降是等同的。这些便是大自然的外貌：宇宙都是如此，本身在作圆周运动的它让星辰的外表呈现出了圆形；我们看到太阳和月亮的天体都是圆的，而月亮在其圆而大的星体上却缺少光芒， 210 因为太阳发出的斜射火光照不到整个月球。这些便是*接近神明之物的永恒不变的形态：在那上面没有一处是起点，也没有一处是终点，而是表面的每一部分都保持着相似，所有地方都完全一样。地球也如此这般照着宇宙的模样保持着圆形， 167 并位于一切物体的*底下，同时还处于*为中心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