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中国报告文学精选(2022中国年选系列)/中国作协创研部 选编

中国北斗 龚盛辉 倾斜的谈判桌 什么是时间？ 生物学家说：“时间就是生命。” 经济学家说：“时间就是金钱。” 物理学家说：“时间是四维时空的一个维度。” 哲学家说：“时间是一张白纸，却可以拥有无限的可能。” 艺术家说：“时间是一片土壤，能长出姹紫嫣红的花朵。” 而卫星导航专家则说：“时间，是卫星导航的心脏。” 确实如此。导航定位建立在时间基准之上，天地间时间越同步，误差越小，导航定位精度越高。卫星导航定位精度取决于星载原子钟的授时精度。 星载原子钟目前的主要种类有铷原子钟和氢原子钟。北斗二号快速组网，不仅需要先进的星载铷钟，而且要求批量研制、批量生产。中国星载铷钟技术专家们面临着从未有过的压力与考验！ 虽然早在北斗一号工程启动之前，中国就开始布局星载铷钟研发，并将它写入国家“八五计划”，成立了由中国空间技术研究院西安分院和中国科学院武汉物理与数学研究所（以下简称“物数所”）联合、北京无线电计量测试研究所和北京大学联合的两支攻关队伍，开展星载铷钟基础研究，但研制进程一直很缓慢。 在此情况下，北斗一号星载铷钟只能从美国引进。美国公司不仅爽快答应了，而且顺利签订了合同，准时交货，没有丁点儿磕磕碰碰。 美国在高技术行业的产品出口，一向门槛甚高，这次为何“合作愉快”？其实这很好理解：北斗一号没有连续导航功能，且定位精度要求不高，对进口星载铷钟性能指标要求较低。 但北斗二号星载铷钟的引进就不同了。北斗二号导航定位精度要达到世界先进水平，首先星载铷钟就要“赶超一流”，要求授时精度比北斗一号星载铷钟高出好几个数量级。 如此高性能的星载铷钟，再从美国引进，就很难符合美国相关规定了。于是，中国把目光转向瑞士的一家公司。这家瑞士公司是一家具有悠久钟表研制历史的老牌企业，形成了自己独特的研制风格，自认为是业内做得*好的公司之一，业务遍布全世界，不仅欧盟伽利略卫星导航系统使用他们的星载铷钟，就连美国也从该公司进口产品。 这家瑞士公司的老板帕斯卡既是企业家，又是科学家，谈吐幽默，性格豪爽，待人坦诚。杨长风、谢军率中国代表团首次前往该公司，帕斯卡就开诚布公地说，为了公司利益，他很想做成这笔大买卖。但同样是为了公司利益，他不能得罪欧盟和瑞士政府，否则会得不偿失。 结果，双方**次接洽，中方代表提出产品性能指标后，帕斯卡说，中方的这些条件他都接受，但他不能保证什么时候做出来和能否做出来，即使做出来，也不能保证能得到欧盟和瑞士政府的批准。 如此这般，双方几次洽谈均无果而终。中国北斗卫星研制箭在弦上，瑞士公司也担心如此下去导致买卖不成，因此，在第四次洽谈时，中方几乎把产品指标要求压到了底线，瑞士公司也答应尽力去做政府的工作，稍稍放宽出口许可标准。双方在谈判桌上你来我往近二十个小时，总算找到了大家都能接受的平衡点，草拟了合同。哪知双方正准备签字时。突然得到消息，瑞士政府出口许可标准极为严格，任何企业、任何人都不能越雷池一步。 结果，进口星载铷钟的第四轮洽谈又失败了！ 从瑞士公司返回宾馆的路上，大家一言不发。但心里都憋得慌，恨不得在路旁的树干上踢两脚才解气。已是凌晨时分，街道上一片静谧，唯有杨长风、谢军等几个人的脚步声，沉闷地在街巷里回响。 谢军终于憋不住了，叹了一声说：“我们也不能怪帕斯卡，他也尽力了。” 杨长风说：“这样谈下去，也不知道何时才有结果，看来我们不能把星载铷钟这个赌注完全押在进口上。这种关键技术只有自己干，才能完全摆脱受制于人的局面，才能真正抓住主动权！” 谢军说：“我们是该下这个决心了！” 杨长风说：“对，回去我们就布这个局！” 为发挥交叉优势，2005年，北斗工程“两总”组建中科院武汉物数所、中国空间技术研究院西安分院（联合兰州空间技术物理研究所）、北京无线电计量测试研究所（联合兰州空间技术物理研究所）三支研制团队，形成稳固的“三足鼎立”态势，对星载铷钟这个卫星导航领域的技术制高点发起了坚定顽强的攻势。 中国星载**钟 中国空间技术研究院西安分院被大家冠之以“北斗重镇”“铷钟福地”的美名。北斗大系统总设计师孙家栋也称赞他们“大有作为”。 这里是“北斗大师”辈出的地方。我国“双星定位”理论创始人、两弹一星元勋陈芳允院士在这里担任过副所长；北斗卫星导航系统副总师李祖洪，北斗二号总师、北斗三号副总师谢军等一批卫星导航专家，都曾在这片热土上锻炼成长。 中国空间技术研究院西安分院也是*早发射北斗的单位之一。早在20世纪80年代末，他们就审时度势，开始组织卫星导航技术预研攻关。1994年，国家正式批准“双星定位系统”立项后，他们又承担了卫星有效载荷系统、跟踪子系统技术攻关及产品研制的任务。设计师们就像神笔马良，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