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以温柔度余生

**辑　遥望故乡 消失的猫头鹰 小时候，在故乡，我常常可以看见猫头鹰。 老屋背后是一座山，山上有很多树木，其中半山脊有棵香樟树，它粗如井口，需三人合抱。树干笔直生长，高耸入云。树顶长出枝枝杈杈，枝杈长满绿叶，树冠枝繁叶茂如一把撑开的巨伞亭亭如盖。这棵香樟树成了小鸟的天堂。有布谷鸟、鹧鸪、长尾雀、老鹰、猫头鹰……它们在这里栖息、筑窝、下蛋、孵小鸟。 那时候的我很顽皮，总喜欢跟小伙伴们去香樟树下玩。我们站在香樟树下伸长脖子，仰头想看树上的鸟，只见树叶密密麻麻像一道屏障，偶尔见到一道影子“嗖”地掠过，不见飞鸟，只见树叶晃动。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直照下来，光亮如银，风一吹过就晃了我们的眼。我们也会趁大人午休时，跑到香樟树下探险——捅马蜂窝，水浇蚂蚁，烟熏老鼠。*喜欢的还是爬进树洞追赶兔子，乐此不疲。运气好时，还能捡到小猫头鹰。 小猫头鹰是从树上掉下来的，可能是小猫头鹰太过调皮，不听妈妈的话擅自爬出窝掉下来的，也可能是小猫头鹰展翅欲飞，学未所成掉了下来。总之，每年三四月，香樟树上都会掉下小猫头鹰来。小猫头鹰的鹰嘴已经长成，可惜羽毛未丰，只能扑棱扑棱地在低矮的树枝上乱窜。 我们用准备好的渔网猛地撒开，小猫头鹰就被网住了。我们把小猫头鹰抱回家养着，刚开始从地里挖蚯蚓喂养它们，后来又去田里捉青蛙。小猫头鹰长得很快，胃口越来越大，青蛙被我们捉得越来越少。田里的稻苗受了害，大人们自然要责罚我们了。只是当时我们年纪小，不懂大人种粮的艰辛，只想着不能让小猫头鹰饿着。 长大的猫头鹰是向往大自然的。自然不愿被我们囚于小谷仓、小阁楼、小笼子。它们一有机会就会冲出有限的空间，“嗖”地向天空飞去。稻谷丰收的时节，人们把刚脱粒的稻谷堆放在祖屋的大厅里，村民人手不够无人看管，新鲜的稻谷很快就引来了老鼠前来偷吃。稻谷上面出现了老鼠屎，周围也都是被老鼠侵袭过的痕迹，邻里乡亲都没有养猫，面对猖狂的老鼠，大人们开始犯难。 一日，听大人们说谷堆里已经没有老鼠吃稻谷的痕迹了，大人们说是猫头鹰帮着抓了老鼠。我刚开始是不信的，趁大人们在打谷场上闲聊的时间，我拿着手电筒悄悄前去大厅看个究竟。祖屋大厅黑乎乎的，祠堂神龛里有两个绿绿的光点，黑暗里传来老鼠的吱吱声，又有老鼠爬行的窸窣声，然后又是“吱”的一声，两个绿点一闪而过，接着传来几声翅膀扇动的声音。我心想应该是猫头鹰抓住老鼠了，忙打开手电筒照射，只见猫头鹰双爪抓着一只老鼠，老鼠正使劲挣扎着。后来，人们终于放心地把稻谷放在大厅，晾干才收回谷仓。猫头鹰制止了老鼠的疯狂行为，为我们守了一夏的岗。 时光一晃过去多年，村里开始建设公路，公路通了，人们又开始建房子，先是松树、杉树被砍伐，然后是榛子树，*后只剩几棵泡桐。而香樟树在一个雷电的夜里被雷劈中倒了。人们争先恐后把香樟木锯成小段拿回家，香樟树也消失了。春天，鸟儿们飞回来，看到没有栖息的地方又飞走了。猫头鹰也已经很久没回来了。此后，在故乡，我再也没有见过猫头鹰的身影了。 我*近一次看到猫头鹰是在去年8 月，那是在外地。我和朋友参加一个户外活动，来到一片比较原始的森林。大家夜宿在林子里，深夜的时候，我们在林子里点起篝火取暖，四周寂静，只有火苗烈烈燃烧的声音。远处的树梢有几个绿绿的光点，朋友说那是猫头鹰。我打开照明灯往树梢照去，果然，不远处树梢上蹲着几只猫头鹰，我们的灯照过去它们也不害怕，我们静静地看它们，它们也静静地看我们。 这样的场景，让我的心里掠过一丝悲凉的感觉。这让我到底想起我的故乡了。我记得，从前我的故乡也是有很多猫头鹰的，那时候的它们于我们就像朋友。可它们消失是哪年的事情呢？我不知道。我只觉得，时间已经很久远了。我多想有一天，它们还会回到我的故乡。 白鸟，可否再见到你 白鸟的出现，有些意外，却又让我的心里盛满欢喜。我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它的身影了。当清晨的喇叭刚吹响，我推开家门的时候，它已经英姿飒爽地立在屋顶了。 激动的我为了更加细致地观察它，特地跑上楼顶。此时，我安静地看着它，它也安静地看着我。它那硕大的身躯，载满了白色的羽毛。长长的尾巴就像屋顶插上了一把长扫帚。因着它那一身白色的羽毛，远远地看它的整个身形，有如天上弹着的棉花，不知何时掉落在了屋顶。它是那样的自由自在，看见我时，它并未有一点怕生。站在屋顶上的它很像一个时尚模特，而屋顶很自然地成了它施展才华的舞台。只见它迈着轻盈的步伐，在支离破碎的屋顶上忘我地走着。突然，它停了下来，仿佛在观察观众的反应，虽然观众只有我一个人。 我记得上一次见到这样的鸟，还是在我10 岁的时候。我与弟弟从山上砍柴回家，下山的时候，看见一只白鸟在山上优哉游哉地走着。扛着柴的我们，在白鸟的后面慢慢走着，生怕一不小心把它吓走。不过，没有想到的是，它一点也不怕我们。我们说话的声音，我们的脚步声，对于它来说好像都不存在。 那时候的故乡，鸟是很常见的。天上飞着的，地上慢悠悠地走着的，半空中盘旋着的，河边的桃树上、小溪边的竹林里、屋后的山上……哪里可以少得了那些鸟儿的歌唱、鸟儿的身影呢？记得我上学的时候，要经过一条弯弯曲曲的山路，山路的旁边有好几片茶树林。茶树林是鸟喜欢逗留的地方。无人走近的时候，那些鸟通常安静地待在属于它们的世界里。它们有的在树上唱歌，有的在树下找食物，有的站在树梢吃刚长出来的嫩芽。那些鸟儿要是发现旁边有人走过，会快速地飞走，那情形仿佛是在责怪过路的人扰了它们原有的清静。我在故乡还见过很多颜色各异的鸟。那些鸟，常常热热闹闹地聚在山上。山上那一棵棵高大雄伟的松树，是它们的安乐窝。 时光悄然地流逝着，却不知道，那些鸟是什么时候开始减少的。山上、河边、小溪旁……已经很少见到鸟儿的身影了。那些被鸟儿曾经光临、热闹过的地方，早已经变成一片片让人无法习惯的寂静。而*让我难忘的鸟，依旧是白鸟。它在我的心里，是集美丽、高贵、灵动于一体的精灵，更是这个世间*纯洁的鸟。 眼前的白鸟依旧在屋顶上逗留着。此刻它把目光落在了斜对面，好像是要找寻它的同伴。斜对面是屋后的山，虽然还有几棵大树，但常见的鸟儿早已经不在，更别说是白鸟的同伴了。白鸟好像有点不甘心，尝试着继续寻找着它的同伴。当它在屋顶站了好一会儿，仍未听见鸟的叫声的时候，它选择了去别的地方看看。只见它抖着长长的翅膀，很快就飞到另外一个屋顶上去了。那是一个已经坍塌了的废墟。废墟里有什么呢？一堵堵在时光中老去且已经塌了的墙，掉得七零八落的横梁，角落里肆意生长的杂草……白鸟很快就发现，这里依旧不是它的歇息处。此 时，我看到白鸟，又抖了抖翅膀，飞起来了。它在屋顶上留恋地盘旋几圈，仿佛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之后，飞走了。 看着白鸟消失的场景，我的心里掠过一丝难言的伤感。白鸟什么时候会再来呢？我不知道。也许，未来我还有机会在故乡见到它。只是，我希望再见到它的时候，它不用再飞走了。 被送走的小白 小白是我家的一只猫，因为全身上下长满白色的毛，于是我给它取了一个名字：小白。不记得小白是什么时候来到我家的，总之是很久以前了。 小白刚来的时候，被我养在笼子里，可它整日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我看了心里有些难过。于是，我把小白从笼子里放出来。被放出来的小白，彻底解放了天性。好动的它上蹿下跳，对周围的一切充满了好奇。它常弓着腰，用绿幽幽的眼睛观察四周。有时房间的门没有关，它趁我不注意就大摇大摆地进来了。它喜欢跳到我的床上去，有时候也喜欢爬窗台，不过更多的时候喜欢蹲在窗台的小角落，望着窗外，好像在吹风。它过得很简单，很纯粹，也很快乐。它可以不需要人陪伴，常常自己就能玩得不亦乐乎。有时我把悠悠球挂在门口的花架上，它就自己玩那个球，悠悠球一来一回地弹，小白一来一回地跳，怡然自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