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文海(1-20册)

明文海卷二百九十九 書東萊先生手稿後 李東陽 右東萊先生《送張孟遠〔一〕序》稿一通，舊藏於孟遠外孫潘日敏氏。元季金華諸名士如胡汲仲、柳道傳、吳正傳皆有題識，知為先生手筆無疑。但紙墨磨滅，前一行已不可句，每行下一字，皆横截以去，以意屬讀，僅可成篇。而汲仲乃稱孟遠為“孟陽”，不知何據。按，孟遠名杰，於義為近，意者有别字邪？抑其誤也？其前有朱崇者，自稱為宋遺民，幸生於三四十年之前，得以講明諸老之學，因歎後生者視咸淳又隔一宇宙，且與日敏所識，皆不書年號而書“甲申”，元世祖二十一年也。是時宋既改物，宿儒故老猶有感於文軌之遷革、衣冠之塗炭，而不忍自附於膚〔二〕敏祼將之列。先生之遺風善俗，於此尚未泯也。及其既久，而并此失之，乃徒以前朝故物相夸耀，何哉？艾都憲徳潤所藏古書畫甚富，近得此帖，獨寶重之，間以視予，予于此亦有感焉。若先生之文章道徳，天下後世所共知，兹不敢贅也。 【校記】 〔一〕“遠”，底本脱，據李東陽《懷麓堂集》卷七四及吕祖謙《東萊集》外集卷五《送張夢遠序》補。 〔二〕“膚”，底本作“敷”，據《懷麓堂集》卷七四改。 明文海卷四百七十八 同社祭曾弗人 李世熊 曾子弗人死之十九日，其同社友董養河等頎然見曾子不死也，死矣夫？死矣，於是促節數聲而招之曰： 歸來曾子！黯黯迷鄉，子未我筮。天圖往來，錯符星緯。準推律音，晷正差歲。經絡循環，腑臟燥濕。天漢江河，分別八際。兩緯貞雜，煇夢響契。割席疾[一]驅，往焉取質？ 歸來曾子！詒爾巨衡，堂[二]上司槩。曇老守閽，蒙莊爲儈。沐左馬瘍，浴經子疥。綰唐宋籥，鼓昭明韛。竟圮名山，仆千秋旆。 歸來曾子！許爾刪詩，風規雅尺。梁選優冠，唐聲敗革。天才樂天，群吠李白。東野鬼[三]才，賀也跼蹐。杜甫老狂，魏曹抗伯。放言連亡[四]，進退三百。 歸來曾子！無升於天。積氣將墜，牢如絲懸。耄帝初荒，滋艾鋤荃。虎豹司閽，言必諓諓。張爾諍舌，帝豈謂然？夢夢醉蒼，胡不舍旃。 歸來曾子！仙不可侶。仙人狡獪，離合三五。援龍附貴，羨金類賈。說劍貪威，讚女太嫵。主逋神姦，盧杞林甫。汙濁靈官，生羞與伍。 歸來曾子！鬼不可鄰。窮鄉黍肉，縹緲來親。佞巫諛媼，喋舌搖唇。于竈于廁，以薦以禋。婦暱孺慄，見喜見嗔。擊胡殄黠，厲竟無神。翩然拂衣，靈莫如人。 歸來曾子！無涉神山。胥濤沸鬱，怨不得間。騷[五]浩蕩，莫往莫還。中道要子，寫恨潸潸。蘭言一合，異水同瀾。千秋萬歲，不化厥頑。 歸來歸來！紡授之堂，机絲未涅，孺髪已霜。五十四載，冰焰火凉。秸不易桂，玉不易糠。疫不厲嫠，刃不挫肮。天既知之，子胡排閶？歸來歸來！蕊珠之社，刀眷劍鋩。鋒鋒相射，天道張弓。子勿放下，終古鬼雄。屈宋司馬，餘鬼細碎。車驅傭賈，恨子此言。不自定價，大罵一聲。子聾我啞，嗚呼哀哉！崇禎甲申年正月二十二日。 【校記】 [一]絕，李世熊《寒支初集》卷八作‘疾’。 [二]堂，底本闕，據李世熊《寒支初集》卷八補。 [三]鬼，底本闕，據李世熊《寒支初集》卷八補。 [四]亡，李世熊《寒支初集》卷八作‘狋’。 [五]鬼，李世熊《寒支初集》卷八作‘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