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与国家形成:春秋战国与近代早期欧洲之比较

　　《战争与国家形成：春秋战国与近代早期欧洲之比较》：　　楚国是**个在春秋战国的多国体系中崛起的大国。楚国地跨丹水、淮河和长江流域，位于诸侯国集中的黄河流域的南岸。楚国的地理位置意味着它附近有大量的无主地可供扩张，并有丰富的资源可供开发。在春秋战国体系的大部分时间里，楚国都是地域*辽阔、物产*丰富的国家（秦国直到公元前316年后才赶上楚国）。而且，由于楚国是一个非华夏国家，不受西周封建体制的约束，因而它先于其他的西周诸侯国建立官僚管理体系的雏形。巴里·布莱克利（Barry Blakeley）指出：“楚国的管理机构——就其*关键的中央集权特点而言——在东周的大部分时期里是*先进的。”虽然楚国的上层统治集团和其他诸侯国一样均由贵族组成，但楚国的官职不得世袭，继任者必须根据能力、品行和资历来遴选。*特别的是，楚国首开先河，在新征服地区设县，并由中央任命的官员来统治，而不是像其他诸侯国一样由世袭贵族来统治。这种政策使楚国能够巩固占领地，并加速其实力的增长。楚国在早期还搜集了大量关于人口和资源的原始数据。由于掌握资源和具备开发资源的能力，楚国对西周王朝摆出一副威胁的架势。随着周王室的衰落，楚国开始威胁黄河平原的诸侯国，特别是郑、陈、蔡、宋等国。为了对付楚国的进攻，中原诸侯于公元前656年在齐桓公的领导下组成了一个反楚同盟（这一年也是春秋战国体系的开端之年）。由于驻扎在楚国境内的反楚同盟军队具备压倒性优势，楚国只得与之媾和并将其扩张野心转移至淮河流域。　　齐桓公于公元前643年亡故之后，北方诸侯联盟失去领导，楚国重新成为一个霸权国。但是楚国的优势很快被地处黄河中游的晋国所遏制。公元前645年，晋国重挫于秦国，丧失了一大批贵族武士。面对这场危机，晋国的统治集团试图将其资源基础从国人（居住在城中的公民）扩大到野人（居住在乡野的臣民），向野人授田，征收土地税，并要求其服兵役。这项政策使晋国迅速恢复元气，使之可以在公元前644年抵挡秦国的又一次进攻。继任的晋文公根据其先辈的军事模式进一步扩张晋军的实力，并根据楚国的官僚制度雏形改革了晋国的政府体制（晋文公在流亡期间曾在楚国逗留数年）。公元前632年，晋国击败楚国，夺得“中国体系”的领导地位。　　由于两国实力大致相等，晋、楚两大阵营在旷日持久的霸权争夺中互有胜负。为分散晋国的力量，楚国试图与晋国的西邻秦国建立友好关系。同样，为了使楚国陷于两线战争，晋国将盛行于中原地区的车战技术传授给楚国的东邻吴国。楚国以切断晋-吴交通线为回应，而晋国则向秦国示好以瓦解楚秦同盟。公元前546年，一些夹在两国之间的二流国家因苦于经常成为这场持久对抗的战场而发起了一次和平会议。两国当时正相持不下，因而勉强同意达成一个正式的和约。晋、楚间制衡与反制衡的努力因而制造了一幅以野心遏制野心的经典均势图景。晋、楚还留下了“富国强兵”改革的重要遗产，塑造了其后数世纪的国际竞争。　　晋、楚间的均势没有维持太久。新兴的吴国推行“西破强楚，北威齐晋，南服越国”的政策。吴国原为一个弱小的华夏边缘诸侯国，地处僻远的东南地带。自公元前584年起，吴国在晋国的帮助下实力大增。它还模仿晋国的“自强型改革”措施，建立规模更大的军队并攫取更多的收入。为了与明显强于自己的楚国作战，吴国设计了一套间接战略，即将其军队分为三部分，采取“游击”战术，轮番向楚国的不同地域发动进攻。由于楚国得时刻保持警惕而吴国只需使用部分军力，楚国很快就精疲力竭。而且，吴国还与楚国的弱小属国秘密结盟。由于这些小国痛恨楚国在长江流域的霸主地位，吴国因而获得了宝贵的后勤支持、当地向导和战地情报。在努力耕耘自身实力数十年后，吴国于公元前506年对楚国发动突袭，并一举攻占郢都。但是，吴王却因贪恋郢都的奢华而未能立即歼灭楚军。楚国利用这个喘息之机向秦国求援，并迅速赶走侵略者。尽管如此，吴国还是夺取了楚国在南方的霸主地位，并开始大胆竞逐体系霸权。公元前484年吴国击败齐国，并于公元前482年在一次诸侯会议上成功地迫使晋国让出领导权。　　吴国的野心反过来也被扩张成本上升和均势这两个抵消机制所遏制。吴国投入了大量资源来建设一支强大的军队，而且还修筑了一条通向北方的运河，为其远征提供后勤支援。与此同时，楚国——与晋国从前一样——鼓励吴国的东邻越国的崛起。吴国曾在公元前494年大败越国。为了阻止吴国迫在眉睫的侵略，越王向吴国高官行贿，说服吴王允许越国臣属于吴国。越王假意效忠于吴王，但暗中加强军事实力，提高农业生产力，并与晋、齐、楚三国结盟。为了引诱吴国消耗国力，越国怂恿其北向争霸和大兴土木。公元前482年，吴军主力悉数北上争霸，给了越国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越军攻占吴国都城，从而一举扭转了两国间的实力对比，*终在公元前473年灭亡了吴国。这是春秋战国体系首次出现一个大国被成功灭亡的现象。这个先例——正如体系中其他的改革先例一样——将被其他扩张主义诸侯国所效仿。　　然而，在下一个互相兼并的阶段到来之前，春秋与战国之交（即公元前5世纪中叶），各大诸侯国之间出现了一个相对稳定的时期。在楚、越、燕等国兼并周边弱小邻国之时，晋、秦、齐等国相继陷入国内权力斗争之中。这些国内冲突*终导致旧统治家族的覆灭和新统治者的崛起。前者可能仍然保留封建制度残余，而后者却愿意为了在国际竞争中获胜而采取任何行动。在晋国，爆发于公元前497年的旷日持久的内战*终导致晋国在公元前453年被韩、赵、魏三家显贵瓜分。由于晋国的这三个后继诸侯国打开了一个“自强型改革”的新时代，因此我以三家分晋之年为春秋和战国的分水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