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邮教育者的转型

本书特色

李建平“教育寻变三部曲”之一

面对时代挑战和对教育的更高需求，教育转型势成必然。探索与实践更高水平、更适合学生成长的以学生为中心的育人模式，也有赖于教育转型。而教育转型有赖于教育者的转型。本书直击教育转型的痛点、难点，为教育者自我变革提供了样本。书中六位教育者转型的经历，会让你收获自我变革的信心和勇气。

内容简介

本书是资深教育记者李建平“教育寻变三部曲”之一，是她继《中国教育寻变：北京十一学校的1500天》后又一力作，直击教育转型的痛点、难点，为教育者自我变革提供样本。

李建平专访了六位北京十一学校盟校校长，深度挖掘他们迈出转型**步的心路历程。直击心灵的对话，呈现出他们在不同阶段、不同场域对教育的理解。六位教育者内心的变化，折射出转型过程中的困惑、挣扎、成长与超越。他们的心路历程表明：任何教育转型都有赖于教育者自身的改变，因为有什么样的教育者，就有什么样的教育。

前言

引 言
面对时代挑战和对教育的更高需求，教育转型势成必然。
2014年教师节前夕，首届基础教育国家级教学成果奖揭晓，北京十一学校以“普通高中育人模式创新及学校转型的实践研究”获得特等奖，在教育界引起强烈反响。
这里成为人们关注的焦点，无数人怀揣理想与梦想，从四面八方向这里聚集，变革激起的波澜在这座校园里激荡，各种思想观念在这里碰撞。
有人惊羡，有人犹疑，也有人想试一试，于是，他们来到了十一学校。
其中，有一群人十分特别，他们既不是十一人，也不是一般意义上的到访者，他们吃在这里、住在这里，有人甚至把家都搬来了，而且一待就是两年。他们在十一学校浸泡式学习，每天与这里的师生朝夕相处，感受全新的教育生活。<p style="text-align: center;"><strong>引    言  </strong></p> <p>        面对时代挑战和对教育的更高需求，教育转型势成必然。</p> <p>        2014年教师节前夕，首届基础教育国家级教学成果奖揭晓，北京十一学校以“普通高中育人模式创新及学校转型的实践研究”获得特等奖，在教育界引起强烈反响。</p> <p>        这里成为人们关注的焦点，无数人怀揣理想与梦想，从四面八方向这里聚集，变革激起的波澜在这座校园里激荡，各种思想观念在这里碰撞。</p> <p>        有人惊羡，有人犹疑，也有人想试一试，于是，他们来到了十一学校。</p> <p>        其中，有一群人十分特别，他们既不是十一人，也不是一般意义上的到访者，他们吃在这里、住在这里，有人甚至把家都搬来了，而且一待就是两年。他们在十一学校浸泡式学习，每天与这里的师生朝夕相处，感受全新的教育生活。</p> <p>        探索与实践更高水平、更适合学生成长的以学生为中心的育人模式，有赖于教育转型，而教育转型有赖于教育者的转型。教育观念的转变对教育转型起决定作用，而教育观念的转变不会一蹴而就，绝非一朝一夕之功。</p> <p>        那么，他们在转型过程中有怎样的感受，经历了怎样的内心冲突、蜕变与超越，获得了什么力量，这些又怎样深深地影响了他们的未来？</p> <p>        完成《中国教育寻变：北京十一学校的1500天》后，我便将目光聚焦在他们身上，在长达一年多的跟踪采访中，记录下一个个百转千回又耐人寻味的故事，试图诠释那深邃而悠长的心灵蜕变之路。</p> <p>        今天，越来越多的学校走上了转型之路。本书是2017年出版的《嫁接十一学校：六位教育者的寻变之旅》的修订版，书中六位教育者转型的经历，正好契合当下的转型需求，对人们仍有启示作用，故再版与读者见面。</p> <p> </p>

相关资料

王海霞：神秘的罗盘
现在眼里有人了，一个一个的人，这是我*大的变化。管理的主体是人，服务的对象是人，离开了人谈管理，终将一事无成。
王海霞明确告诉我她为什么要从当地龙头学校来到北京十一学校：“我的内心有一种东西。我并不满足于那样做校长，尽管是在十分知名的学校。”
她来自河北邯郸，在那里，她接手过*薄弱的学校，也管理过*牛的学校，而且她所在的汉光中学在当地是一所航母式学校，可她仍然不满足。
在十一学校博物馆一层一间不大的办公室里，我和王海霞饶有兴致地聊着她北上的经历。后来我们有过许多接触，通常都是在十一学校的各项会议上。每次我们都会聊一会儿，慢慢地，她的故事在我的脑海中被一点点勾勒出来。
初见李希贵校长

在王海霞眼里，李希贵校长是一个名气很大、本事很大、位置很高的人，一般人怎能见着他？然而，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居然很快并且很容易就见到了李校长。
“2012年7月，我**次见到仰慕已久的李校长。李校长亲切温和，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记得那是在十一学校国际部一楼的会议室里，会议室布置得庄严、大气。我进门的时候，李校长和另外几个人已经在等我了。我们相互问候落座后，就简单聊了起来，就像在跟老朋友聊天。到现在我都不知道为什么见到他我会那么放松、自然，这种放松和自然不是有意为之，而是自然而然的。他身上就有这种魔力。”王海霞认真地说。
冬天很冷，但校园却让人从里到外感到温暖。在办公室里，王海霞向我描述了她初来十一学校时的感受。
“临走时，李校长送给我一本学校研制的高中课程手册。回到家，我一口气读下来，对十一学校正在做的事肃然起敬，当时的感觉是钦佩、激动、内疚。作为教育工作者，我钦佩十一学校的改革，为接触到这样一种先进的教育而激动，同时又感到很内疚，忽然觉得特别对不起我的学生，我没有给他们提供这么好的教育，所以，我当时的**冲动就是北上学艺。”我很喜欢这样坦诚的表达。
王海霞决定进京的那一天，大雾弥漫，她只带了三箱书和书柜、写字台两样家具。
刚刚装完车就下雪了，天灰蒙蒙的，能见度很差，车跑不起来，只好打着探照灯，在迷雾中通过导航仪一点儿一点儿往前挪。早晨9点出发，第二天凌晨2点才到十一学校，400多公里的路程整整开了17个小时。王海霞：神秘的罗盘

现在眼里有人了，一个一个的人，这是我*大的变化。管理的主体是人，服务的对象是人，离开了人谈管理，终将一事无成。

王海霞明确告诉我她为什么要从当地龙头学校来到北京十一学校：“我的内心有一种东西。我并不满足于那样做校长，尽管是在十分知名的学校。”

她来自河北邯郸，在那里，她接手过*薄弱的学校，也管理过*牛的学校，而且她所在的汉光中学在当地是一所航母式学校，可她仍然不满足。

在十一学校博物馆一层一间不大的办公室里，我和王海霞饶有兴致地聊着她北上的经历。后来我们有过许多接触，通常都是在十一学校的各项会议上。每次我们都会聊一会儿，慢慢地，她的故事在我的脑海中被一点点勾勒出来。

初见李希贵校长

在王海霞眼里，李希贵校长是一个名气很大、本事很大、位置很高的人，一般人怎能见着他？然而，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居然很快并且很容易就见到了李校长。

“2012年7月，我**次见到仰慕已久的李校长。李校长亲切温和，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记得那是在十一学校国际部一楼的会议室里，会议室布置得庄严、大气。我进门的时候，李校长和另外几个人已经在等我了。我们相互问候落座后，就简单聊了起来，就像在跟老朋友聊天。到现在我都不知道为什么见到他我会那么放松、自然，这种放松和自然不是有意为之，而是自然而然的。他身上就有这种魔力。”王海霞认真地说。

冬天很冷，但校园却让人从里到外感到温暖。在办公室里，王海霞向我描述了她初来十一学校时的感受。

“临走时，李校长送给我一本学校研制的高中课程手册。回到家，我一口气读下来，对十一学校正在做的事肃然起敬，当时的感觉是钦佩、激动、内疚。作为教育工作者，我钦佩十一学校的改革，为接触到这样一种先进的教育而激动，同时又感到很内疚，忽然觉得特别对不起我的学生，我没有给他们提供这么好的教育，所以，我当时的**冲动就是北上学艺。”我很喜欢这样坦诚的表达。

王海霞决定进京的那一天，大雾弥漫，她只带了三箱书和书柜、写字台两样家具。

刚刚装完车就下雪了，天灰蒙蒙的，能见度很差，车跑不起来，只好打着探照灯，在迷雾中通过导航仪一点儿一点儿往前挪。早晨9点出发，第二天凌晨2点才到十一学校，400多公里的路程整整开了17个小时。

这趟进京路可谓艰难，而且无法回头，没有人知道出发之后她会走多远，抵达什么地方。对王海霞来说，44岁，抛去所有光环，一切从零开始，心情真是难以言述，就如同一个人从锚地起航去未知的世界，既惊慌，又兴奋。

感受学校文化的魅力

初到十一学校，王海霞被安排在学校博物馆里办公，隔壁就是按照原样保留的首任校长林月琴的办公室。看到墙壁上老校长和蔼的照片和简朴的办公室，她感到很神圣，同时也深受激励。

博物馆一层是校史馆，校史具有独特的价值，镌刻着学校特定时期的发展轨迹与人文印记，诉说着往昔的校园生活，能够深刻、持续地唤起师生的情感。作为十一的后来人，王海霞觉得应该好好学习学校的历史。于是，她认真参观起校史馆来。这一参观让她大吃一惊：在偌大的校史馆里，竟然没有看到已任校长五年的李希贵的影子。“这不可能吧。”在她的印象中，校史馆中*显眼的照片一定是现任校长的。她想：“也许是没注意漏掉了。”于是她又从头到尾看了一遍，这一遍专门找李校长的照片，还是没找到。“这让我很吃惊。为什么会这样呢？若非专门叮嘱，怎么会这样？可以想象，在一所学校的校史馆里，避开校长的照片不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这让王海霞陷入沉思，她反复问自己：“是什么样的心境让李校长做出了这样的决定呢？”

“他把老师们推到了*前面，墙上到处都是对优秀老师事迹的介绍和表彰。他把校友当成这里永远的主角，这里不但有在校学生的各种成果，而且有所有已毕业校友的照片。每一年每一届，一张挨着一张，贴满了墙。我相信，每一个返回学校的人，都能在这里找到自己的身影。那充满稚气的脸，像青春的花儿永远在这里绽放。”王海霞明白了为什么十一学校对一届届老校友都有吸引力，因为学校告诉他们，这里永远是他们的家。

王海霞还告诉我，她来到十一学校受到的又一次震撼是参加教育年会。那次年会的主题是“发现那棵树”，八位老师的教育故事向她展示了一个充满魅力的教育世界。“十一不仅给我们提供了改变教育的现实可能性，更重要的是，它给我们留下了一种不可阻挡的力量。它改变的不仅仅是教育，还有人要怎么活的问题。正因如此，十一走进了教育的历史，成为教育史上无法绕开的一页。”这次年会给王海霞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

我发现，王海霞心中有一种力量在涌动，她从未感到自己像现在这样精力充沛，也从未感到浑身充满强烈的创造欲望。

王海霞说：“每个人心中都有美丽的梦想，却很少有人竭尽全力去执着追寻。十一人就属于这很少的一部分人，因此，十一不一般。要想做事，就总能找到办法；若不想做事，就总能找到借口。每个人都想改变世界，而很少有人认为应该改变自己。”

2015年4月，我又一次来到十一学校，校园里已是繁花满树。我一进校门，就发现门口停了三辆大巴车，负责安排接待工作的安继军老师告诉我，这些是来自山东青岛的同行。我意识到，这里将不再有往日的宁静。果然，来参观学习的人越来越多，有时一天就有好几拨，有人接连来过三四次。

对我来说，每次来到十一，都是一次整理和剖白。一批批人来到十一， 十一的变革在他们心中会激起怎样的波澜？他们的内心深处发生了什么改变？这一改变又是如何发生的？

在学校的玉兰苑，我遇到了王海霞，她直视我的眼睛，我预感到她有话要说。“进入十一，*深刻的体会就是学校里的人都好极了，他们开放的胸襟、国际化的视野、超前的教育实践让我非常兴奋。学校里高手云集，不少人在专业上颇有成就，但他们都谦虚低调，互相尊重，无私分享。在这样的教育环境中，人人都把自己人性中美的一面充分展现出来，人人内心都是安全的、放松的。”

我端详着她，等待她继续说下去。“之后我就不断地想：这种环境是如何营造的呢？仔细观察后我发现，是学校的文化，是《十一学校行动纲要》把每个人的行为和价值观统一起来，无论干什么，大家都会从《十一学校行动纲要》中找依据。如果李希贵不做校长了，学校依然会这样，这是十一学校特别伟大的一点。《十一学校行动纲要》是无论谁做校长都不能违背的根本大法。”她说话时的忘我神情深深打动了我。

“去年暑假的一天早上，五辆大巴车载着280多名教师出发了。我随同十一学校的老师一起外出研讨，没有人抱怨，没有人请假，人人都拖着重重的行李箱，里面装满了各种参考资料和待研讨内容的初稿，还有笔记本电脑。一到目的地，大家**时间便进入工作状态。”

“我跟随的是物理组，今年来了5个新毕业的大学生，这支队伍已经有20多人了。大家在一场激烈的讨论之后，便各自领回任务忙活去了。”王海霞说。

王海霞接着说：“隔壁就是初三数学备课组的研讨，他们在研究初三复习课的细目，刚刚带完初三的邬凤云老师详细介绍了海淀区中考试卷的命题原则，之后带领大家讨论了一个单元的学习任务及要求。龙文中老师带领老师们讨论了复习课的流程，每个单元需要多少课时、每个课时讲什么，每个人都有任务，每个人都很投入。晚上10点，热烈的讨论依然在进行中。”

“回到房间后，我发现下午晒在院子里的被子忘收了，不知去向。院子里非常安静，我挨个房间寻找，从每个窗口望去都是老师们在电脑前忙碌的身影。当我来到王春易老师的房间时，隔窗望去，发现我的被子被放到她的屋子里了，而她还没回来。我知道，他们的研讨还没有结束。”

王海霞对那个场景记忆犹新，那一刻，她感受到了文化的魅力。有学者认为，学校文化是“学校群体成员做事的方式”；也有学者认为，学校文化是学校群体成员价值取向、信仰、态度和行为的表征，即学校群体成员共享的经验、集体感、归属感和团队意识。

王海霞发现：“十一校园中有与教师育人身份相称的文化气息，这样一个特殊的群体，以及他们周身弥漫的强大气场，是很容易让人着迷的。那是直入人心的总让我们感动的精神活力，徜徉于这样的气场中，一种创造的冲动让你无法抗拒。”那既沉静又燃烧的感觉始终伴随着她，唤起了她对教育终极问题的不断追问、对理想教育的无限憧憬。

“把自己的智慧变成学生手中的课本，这让人感觉特别好，非常有成就感。十一人把这件事当成自我成长，在痴迷地做着。他们已经不考虑钱的问题。我忽然发现，对调动人的积极性来说，钱不是*重要的。大家非常认同这种做法，人人都能感受到十一文化的巨大力量。任何一个刚入职的新教师，都会不由自主地跟着转起来。”

听着不远处哗哗的流水声，凝望着远处树丛中隐约可见的红灯笼，王海霞不禁陷入沉思：是什么力量让十一的老师们有这么大的劲头？

“我找到了答案。在十一，超越是*可贵、*带劲的。几乎每个人都憋着一股劲儿，超越！超越！因为他们有目标，有奔头。他们身上所有的细胞好像都在寻找机会，那种令人惊异的热情、对新事物的追求和渴望、对自己信仰的执着是很少见的，让我由衷感佩。对热爱教育的人来说，幸福莫过于能浸泡在一种纯粹的教育环境中。十一为所有人营造了这种环境，从组织结构到课程设置、从丰富多彩的学生活动到严谨有序的行政管理，让我感觉回到了教育的根本。”

王海霞告诉我：“刚来十一的时候，我经常去听老师们的分享会，听到引用*多的是《十一学校行动纲要》，引用频率之高让我感到惊讶又佩服。其实，每一所学校都不缺想法和主张，很多好的理念耐人寻味，寓意深远，而且做成设计精美、装饰考究的海报，张贴在教室里或者走廊上。但那往往只是校长的主张。”

我会心一笑，说：“在十一学校跟踪采访的四年里，我对这一点有深刻的体会。在十一，每个人都了解学校倡导的文化，它已经成为大家自觉遵守的价值观；每个人对自己的工作要求都很高，不断追求创新和突破，研究氛围浓厚。团队非常强调工作的主动性和高品质，团队成员互相尊重、互相帮助、互相补台，他们之间非常民主，沟通和谐，每个人的意见都能得到重视，每个人都愿意把自己的心得、经验主动和大家分享，人人都用欣赏的眼光看待同伴。学校经常组织温馨和谐、有利于促进学校团队建设的活动，学校能全面了解每位教职工的实际问题，总能及时帮助有需要者解决实际困难。”

“李希贵校长常说，《十一学校行动纲要》是大家智慧的结晶，如果把它比喻成一个面包的话，那么，这个面包里，有你的面、他的糖、我的盐，有你的创造、他的坎坷、我的辛苦。它让学校里的每个人都朝向学校的战略目标前进。”我接着说。

王海霞终于明白了：“这是他们的精神谱系，它悄无声息，却弥漫在整个校园里。”

“十一人不是神，他们也曾面临许多困惑、挣扎、徘徊，也是摸着石头过河，深一脚浅一脚走过来的。”我说，“哪里有什么现成的路？他们蹚出了一条路，而且用亲身实践告诉我们，这条路可以通向我们理想中的地方。我在十一浸泡了四年，这是我*切身的体会。”

我打开手机，让她看了“普通高中育人模式创新及学校转型的实践研究”获得基础教育国家级教学成果奖特等奖时的颁奖词。

十一学校着手对国家课程体系展开重大改革，构建了一套分层、分类、综合、特需的课程体系，增加了多样性和选择性，使课程的适切度明显提高；同时强化了培养学生社会责任感和实践能力的活动体系，*大限度地满足了每一位学生的个性发展需求。

十一学校进行了教学管理体系改革，构建了全面实施选课走班的教学管理体系；通过选课走班的实施，使学生自主发展的愿望和社会实践能力日渐增强。

十一学校探索了一个新型学校的组织管理架构，实现了从管理走向领导，更多地发挥了各职能部门的自主性和积极性。转型后的校园里，同伴关系、师生关系和谐，学校整体质量呈上升趋势。

十一学校的改革为我国中小学教育改革提供了一个新的方向，其育人模式在一些地区和学校推广，受到社会和媒体的广泛关注，在全国引起了较大反响。

我告诉她，有一位校长说：“我两次到十一学校学习，接触过近30位教师，他们让我有一种感觉，就是他们越来越像李希贵校长了，尤其是《十一学校行动纲要》中提倡的‘追求卓越，反对平庸，拒绝低劣’，更是在老师们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也许这种‘像’就是传播与感染的力量，就是实实在在的影响力吧！”

“我们过去的学校管理缺乏文化支撑，因此，要重塑我们的学校文化。那么，这种高度认同的学校文化是如何形成的？这种大家共同遵守的价值观是如何确立的？那些行为习惯又是怎么养成的？”一个又一个问题在王海霞脑海中冒出来。

这时，她在本子上写了一个大大的“人”字。

亲身感受教育的爱

一段时间以来，十一学校博物馆一层102房间晚上总是亮着灯，有时甚至午夜时分还亮着，那是王海霞在读书或者整理白天的学习笔记。

来十一之前，王海霞做过河北省邯郸市第二十六中学校长。2008年4月，她受命于危难之际，用自己的管理智慧和人格魅力使这所薄弱学校在短短两年半的时间里发生了巨大变化，成为全国教育均衡发展的典型。后来她又被调入当地一所优质学校——汉光中学任校长。这所学校规模很大，有三个校区。在她的带领下，这所老牌名校在两年内又焕发出新的蓬勃生机。

自从进入十一这座园子，她的日子就变得不一样了，一下子安静下来。此后一段时间，她常独自坐在办公室里阅读有关十一的书。

“我在这里‘闭关’修炼了1000多天，如同跨过了炼狱之门。这是一场心灵的博弈，*重要的是直面自己，对人生、对教育有了系统的反思，对自己生命的意义有了新的发现、把握与追求。今天，在十一校园里，当我有机会与李校长对话时，我渴望提升自己对教育的体验与理解。如果不到十一学校学习，要解决一些困惑可能还需要若干年的摸索，还会走很多弯路。十一学校对我的影响可以形容为刷新和升级了我的系统，使我对教育的理解有了质的飞跃。看来，要想前行，就得离开现在停留的地方。其实，寻找的过程就是重新建构自己的过程，让我们在不断寻找中发现新的自己。”她的坦诚让我感动。

“了解越多，心里越慌。”王海霞看书有记笔记的习惯，来十一学校不久，就记了满满几大本。她爱人看了说：“你这哪里是经验、体会？全是检查呀！”

“是的，写了两年半的检查，把自己挖得骨头疼。自我更新就像在锅里烙饼，翻过来翻过去，让人刻骨铭心。”王海霞进行了深刻的自我剖析。“它微妙地教育着我们，重塑了我们对自己内心的理解，并且调整了我们的行为方式。”

“曾经很长时间看不到自己的问题，现在看到了，令我既心痛又欣喜。如果环境不改变，我恐怕一辈子也看不到自己的问题。现在有一股力量支撑着我，我有信心走好未来的路，尽管这条路充满挑战。”王海霞的语气在加重。

“如果不努力更新自己，周围就会形成一层硬壳，*终我们就会变得麻木。化蛹成蝶是一个艰难而痛苦的过程，但蝶变之后，会让人大吃一惊。”王海霞用这样的话鼓励自己。

“很久以来我很少这样气定神闲地读书了。”王海霞十分感慨，“当我们静下来的时候，我们才有能力凝视和倾听，它会唤起我们对自身的新的发现、对世界的不断追问、对生活的敏感、对教育理想的追求。”王海霞一边看书一边做批注，花花绿绿、密密麻麻的批注连起来，竟然成了一幅幅精美的思维导图，成为她今天重新做校长的神秘罗盘。

一天，雨过天晴，空气格外清新，树木更加郁郁葱葱。王海霞穿过玉兰苑，朝高中部教学楼北侧的松林书苑走去。一进门，她发现一位三十多岁的女士在忙前忙后，便好奇地问：“这不是学生开办的书店吗？”那位女士说：“是啊，学生很忙，我是下岗职工，是他们聘过来帮忙的。”王海霞听了差点儿笑出声来。“十一的学生真牛哇！这么小就知道雇人了。我不禁对十一的学生肃然起敬，更对十一学校的办学理念由衷地感佩。担当不是在课堂上能学到的，而是在一件件小事中培养出来的。”王海霞的内心久久不能平静。

十一学校就像个小社会。王海霞不禁感慨：“这是一个怎样的校园啊！里面有200多个社团，无数个‘行业’和‘职业’——从乐仁咖啡馆到每天在食堂前叫卖的‘流动摊点’，从‘银行行长’到申请贷款的‘商户’，从‘模联’主席到‘印刷厂’职员，等等。当今社会，有很多职业在20世纪或者更远的年代是不存在的。几年后，有哪些职业会消失，又会诞生哪些新的职业呢？学校培养出来的人才要面对的是有无限可能的未来，他们没有创新能力，没有合作和沟通的能力，行吗？地球都成村了，不了解地球那边的世界，没有全球意识，行吗?而这些能力和意识，今天必须让孩子们准备好。为未来培养具有创新精神和实践能力的人，这是教育工作者对社会、对国家真正的责任。”走在这样的校园里，王海霞不断地思考学校教育的使命到底是什么。

2013年4月20日，四川雅安发生地震。这一天是周六，没想到十一学校周一升旗仪式的主题是“雅安要坚强”。“活动组织得充分、及时，说明学生经常关注社会上发生的事，他们时刻与天下同忧，与天下同乐！在这样一种环境下长大的孩子怎么会没有民族担当和社会责任感呢? ”站在操场上，王海霞又一次感慨。

每年的两个小学段，都是学生热盼的时间，因为这是实施游学课程的时间。2014年春季小学段临近时，外界的坏消息一个又一个传来。

马航客机失联，虽然每天都在播报搜救情况，但搜救工作依然毫无进展。之后又传来海南某校春游车辆侧翻，8名学生当场遇难，30多名学生受伤的消息。当社会上再一次掀起要不要组织学生外出的激烈争论时，忽然又传来韩国客轮沉没，200多名学生失踪的噩耗。看着电视上客轮打捞进展的报道，听到沉船事故中侥幸获救的一名教师因发起这次游学而内疚自杀，王海霞心里有说不出的沉痛，关于学生外出游学的话题从来没有像当时那样沉重。

“这个时候，如果你是校长，你还会坚持让自己的学生外出游学吗？”一连几天，王海霞脑海里都在想这个问题。让她没有想到的是，十一学校依旧按计划认真且更加细致地准备游学课程。在教师会上，李希贵校长只说了一句话：“学生需要知识，但更需要见识，我们不能因噎废食。”

经过仔细观察，王海霞发现，十一学校绝不是在盲目坚持。提前两个月，游学项目组的老师们就忙碌起来。历史、地理、政治、生物老师根据初中学段的学习内容，就课堂上难以达到的课程目标，设计了走出去体验的学习方式。游学课程研究、线路考察、游学活动组织招标、对旅行社服务设定诊断细则并进行考评、游学课程手册编制、游学质量评价办法学习、安全知识学习、家校沟通、师生培训（包括由谁负责提醒司机，防止司机犯困等细节）、导游培训、校医全程跟队等，甚至学生晚上谁和谁住一个房间、吃饭谁和谁坐一桌都考虑到了。

由于学校实行分布式领导，历史、地理、生物、政治老师都是游学活动的组织者，年级主任、带队校长都要听从他们的安排。这时王海霞惊喜地发现：“这些老师还有那么好的组织和领导才能。其实，每个人都有巨大的潜力，当你大胆放手，让他意识到责任和重托的时候，他的能量真的不可小觑。”

这次游学，王海霞也参加了。“共有9条线路，我参加了绍兴 —杭州线。一路上孩子们在老师的带领下瞻仰周恩来祖居，沉浸在鲁迅的‘百草园’中，穿行于如画的会稽山上，游览王羲之《兰亭集序》的诞生地，听导游讲王献之的‘太’字故事，走沈园再吟《钗头凤》，游西溪叹自然天成。这时，你会感慨孩子们有多么幸福、多么幸运，你会更坚定地认为，让学生走出来有多么必要。”王海霞饶有兴致地向我介绍参加游学的感受。

“一路上孩子们自己背着行囊，安检、检票……。你会想，一定要让学生在校期间尽可能多地走向社会。他们在学校经历得多，走入社会后才会更顺利，父母才会更放心。”

“如果我们把教育仅仅当成工作，为了减少麻烦、降低风险，不让学生出游不失为一个好的选择。然而，如果你有孩子，在孩子成长的花季，我相信，任何父母，若有条件，一定愿意带孩子去读出游这本无字书，不管它有多麻烦。我们做教育，真的要有视学生如子女的情怀。”王海霞显得很激动。

稍微停顿了一下，王海霞继续说，近距离接触李希贵校长，才发现他对学生的爱是那么深。“‘教育要充满爱’这句话已经被用滥了，可大家做得怎么样呢？看到李校长，你就知道什么叫爱学生了。你看他看学生的眼神、他与学生交往的状态、他那发自内心的笑。如何走进学生的心灵，怎样才是真的为他们好？为了找到办法，我们曾经殚精竭虑，甚至战战兢兢，付出了那么多努力，效果却不尽如人意。十一为我们提供了一个思路，那就是一切为了学生的发展。”

看得出来，在这座校园里，王海霞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复杂的管理除去制度、机制外，还有充满人性的温暖和爱，从此，她就对这温暖和爱满怀憧憬与追求。

王海霞在日记里写道：“在十一学校的日子如同一本书，一本色彩斑斓的书，一本耐人寻味的书，多少精彩的章节、多少深刻的寓意，只有在那特定的时空才能读到，才能读懂。”

已经到放学时间了。告别了王海霞，我走出办公室，校园里散发着说不出的宁静与华美。走出十一学校的大门，如火的晚霞将天空照得通红。

体味十一校园里生长的感动

一天下午，在初中部教学楼六层和老师们讨论后，王海霞抱着笔记本走进电梯，一群学生也跟着走进去。他们背着书包，有的个头还没长起来，有的已经高出她一头。他们眼神单纯，神情俏皮，青春气息逼人，一看就是初一年级的学生。

站在他们身边，王海霞心中忽然涌出一份感动。“中学对一个人一辈子的影响是很特别的。他们在人生*美好的季节，毫不设防、坦然地接受我们，给我们机会走近他们，影响他们。感谢他们让我在他们*美好的季节里陪伴他们。”忽然，她对自己的言行紧张起来。“我有没有在无意间给他们带来什么伤害呢？”

李希贵校长曾经语重心长地对她说：“初中阶段是人生*重要的阶段，小学时人还小，高中时已经定型，初中阶段存在无限可能。心理健康了，人就能健康成长；找到方向了，人就有无穷的动力；基础打好了，就可以期待高中的优秀学业；习惯养成了，就会助力一生的发展。所以，初中*重要的是要让学生明确自己的定位，有好心态、好习惯、好方法。教育要做的是发现学生、影响学生、引导学生。我们要守好这三年，用好这三年。”王海霞听后生发无限感慨，这所学校真正是为了每一个学生！当一所学校真正是为了每一个学生的时候，才是真正地做教育。

映照在艳阳下，容光楼周围的银杏、古柏显得愈加苍翠。走在校园里，王海霞忽然觉得心像被洗了一样。还是这片土地，还是这个校园，此刻，意义却变得不一样了。所有景物对她来说都有了特别的意味，她忽然有了一种踏实的感觉。

回到办公室，她在笔记本上写下这样一段话：

我心中藏着一幅浪漫的画面：当我老了的时候，我坐在高大的榕树下，一群群孩子从我身边跑过，微风吹起我花白的头发。在幸福的岁月里，我慢慢地老去……

毕业班的暑假，对忙了三年的学校、老师、学生和家长来说，就两个字：放松。

然而，十一学校的放松方式与其他学校比起来，差别很大。

女儿从学校拿回来一份毕业季活动安排，其中活动有十几项，时间是两天。哇！这让我大感意外，继而是惊喜与亢奋。学生不是毕业了吗？毕业了就意味着学校的任务完成了，师生之间和学生之间无外乎惜别、拥抱、握手、拜拜。

可十一学校不这样。

他们把学生毕业离校设计为一个“季”。既然是一个“季”，就必然有若干个“节”。于是，我决定去看个究竟。

写下这几段文字后，王海霞便开始了对十一学校毕业季的跟踪。

王海霞很好奇：这是一个什么样的毕业季呀？谁愿意为已经考完的学生费那么大劲呢？在这两天中，谢师会是毕业季的开场戏，那么，他们是怎么“谢师”的呢？

王海霞发现，学生并没有请老师下馆子吃海参、鲍鱼，喝燕窝汤。早上8点不到，学生已经坐满了操场，旁边还坐着一些家长。主席台的背景是学生设计的彩喷画。穿着十一校服的飘逸少女在舞台上翩翩起舞，那洋溢着青春活力的眼神似乎在说：“谢谢老师，您教给我的我都记下了。”

让王海霞没想到的是，谢师会的**个节目竟然是高三老师给学生献舞。老师们放下课堂上的矜持，一改往日的装束，身着漂亮的红黑搭配的健身服英姿飒爽地出场，伴随着学生中*流行的歌曲尽情舞蹈。所有学生大声尖叫，报以雷鸣般的掌声。那轻盈、婆娑的舞姿像是在说：“孩子们，不，朋友们，你们要走了，对你们的感谢，我们就用舞姿表示接受吧。”

王海霞又是一阵激动，十一的老师们不仅学养深厚、多才多艺，而且愿意放下身段，在学生面前跳着并不专业的舞步，只为和学生同乐。一直以来，他们就是这样做的，在他们眼里，学生才是*重要的。

接下来的环节是学生为每一位学科老师颁奖。学生手捧鲜花来到老师面前，表达对老师的感恩。他们走上讲台跟老师们一个个拥抱，就像即将远行的孩子和母亲告别。每个老师接过鲜花后都会有一段寄语，语文老师南红英说：“这几天我在想，还有什么没有让你们带走……”历史老师说：“和你们在一起的日子，就是我的生命史……”数学老师说：“十一学校的宽松环境让你们埋下了创造的种子，到社会那个广阔的空间去迎着风雨开花吧！”英语组的一位老师若有所思，似在喃喃自语：“希望你们带走‘鱼’的时候，也带走‘渔’……”

此时，王海霞的一个同学恰好打来电话，约她参加孩子的谢师宴。她下意识地问：“有没有‘渔’？”答曰：“当然，是鲍鱼。”她没有笑。

当李希贵校长被请上台去接受学生赠送给学校的礼物时，他说：“这个礼物我非常喜欢，因为在这张你们自己画的学校教学楼上，写满了你们每个人的名字。”在李希贵校长看来，毕业是一门课程，是学校*后送给学生的重要礼物。

“十一学校教孩子们学会了感恩，而学会感恩是做人的根本和一生的财富。”对这一点，王海霞有了更深的体会。

“第二天上午，是正式的毕业典礼，会场布置得庄严、大气。体育馆里，昨天载歌载舞的青春少年，今天像换了一个人似的。他们身着毕业礼服，头戴毕业帽，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等待着庄严、神圣的时刻。礼服仿照的是学士服的风格，学生服的主色调是黑色，代表沉着、坚定；教师服的主色调是红色，代表激情、奉献。衣服上都精心刺上了十一学校的LOGO。这个活动照例是学生策划的，也是学生主持的。”

“9点整，庄严的国歌响起，全体师生肃立，每个人都心潮澎湃。”

“接下来是校长讲话。李校长没拿稿子，没有开场白，没有大道理，一开口便直奔主题。据说那是他一贯的风格。他先是回顾了历史上的今天，然后顺着历史的脉络自然地讲到了今天，讲到了十一学校，讲到了在座的学生……。坦率地说，那是一次简短的即席发言，但就是这个发言，瞬间架起了他与每一个学生心灵之间的桥梁。学生不时发出会心的微笑，并爆发出阵阵掌声。此时他们才真正知道：能够让学生以如此独特的方式摄入知识、启迪人生、面对未来的十一学校，其本身就是一件作品，而它的作者，就是他们可爱的校长。”王海霞感慨良多。

“校长给学生颁发毕业证书的仪式就像将军为归来的勇士颁发勋章。每个人走过长长的红地毯，在大家的祝福声中庄严地走上讲台，先把自己的心愿卡插在心愿树上，然后脱帽郑重地向国旗、校旗敬礼，之后整理衣冠，走到正在主席台中央面带微笑等待他的校长面前。校长身着红色教师礼服，双手捧着学生的毕业证书，满眼欣赏地注视着上台的每一个学生，好像每一个学生都是他的孩子。不少学生伸开双臂和校长拥抱，接过校长亲自递过来的毕业证书，和校长合影。合影时，校长一定会让学生站在主位上。正规的相照完之后，很多学生还要搂着校长的脖子再来一张，像和一个多年不见的老朋友照相一样。然后，学生再和站在旁边的老师们一一拥抱，每个人都眼含泪花……”王海霞观察得很仔细。

“这样的仪式近四个小时才完成。当仪式结束、校长脱下礼服的时候，大家一看，校长里面的衣服都湿透了，但他脸上泛着幸福的光芒。他说：‘对我来说，时间是长了点儿，但对学生来说，一生就这一次啊，我怎么敢懈怠！’”这个细节在王海霞的内心激起了波澜。

这样大费周章的活动，学生对它的感受如何呢？王海霞现场做了一个小调查，他们说：

穿着毕业礼服：不想脱，感到光荣、留恋、新鲜；穿着一样的款式，很有归属感……

走在长长的红地毯上：感动，自豪；情感交织，心情复杂；流泪了；站在台上向下看感觉好隆重、好神圣，这是一辈子都无法磨灭的记忆……

向国旗、校旗敬礼：我是十一学生，我长大了，要为你争光……

与校长合影：感觉校长很重视我，很认可我；我很自豪，我被当成大人一样看待；不管我们学习好赖，在校长眼里我们是平等的……

与老师拥抱：这是深情、感激的拥抱，老师像第二个爸爸、妈妈，一切尽在不言中，有一天我一定会再回来……

听着这些滚烫的话语，王海霞被深深地感动着。这座校园里，处处散发着人的气息，让人感受到人的温度、人性的温度、人文的温度。

还有一个细节让王海霞备受感动。参加初三学生的毕业典礼时，她看到很多学生抢着跟校长合影，遇到个子矮一点儿的学生，李校长总是半蹲下来。当时她的**反应是：这不是自毁形象吗？回家后，她在镜子前反复体会站直了合影和半蹲着合影给学生的心理感受。“哎呀，不一样！与半蹲着的校长合影感觉太好了，他让人感到自己很重要。”王海霞忽然明白了李希贵校长的用心。

“每个学生都很重要”，这几乎是每一位教育工作者常常挂在嘴边的话。这句话重要吗？不重要。重要的是，要让学生在每件事中都能感受到“我很重要”。

下午5点半，是学生自己组织的毕业舞会。为了帮双胞胎女儿留下高中阶段*美好的回忆，王海霞在家中当起了服务员和参谋员。两个女儿向来不讲究吃穿，平时衣着非常朴素。为了让她们光鲜出场，她翻遍了自己的衣柜为她们挑选，同时自责没去给她们买件新衣服。好不容易找到了两条裙子，勉强能穿出去。两个女儿都是上身白色衬衣下身她的百褶裙，系一条彩色丝巾，一看就是两个清纯的学生。顺便，她还帮女儿的一个好朋友也打扮起来。就这样，三个青春美少女出发了。出于好奇，她也跟着去一探究竟。

舞会在国际部六层活动室举行。刚出电梯，就听到了音乐声和学生的欢笑声，男生大都着正装，女生都化了妆，穿着漂亮的裙子，甚至是晚礼服。灯光是柔和的，曼妙的华尔兹飘荡在活动室的上空。男生学着绅士，女生学着淑女，每个人都跳着生疏的舞步，一边笑，一边互相指挥，一边不时低头看着对方的脚，你踩我一下，我踩你一下，跌跌撞撞地踏着明显跟不上音乐节奏的舞步快乐地舞蹈着。

曼妙的舞姿和着悠扬、欢快的曲子，一次又一次把舞会带入高潮。舞会在进行，乐曲在荡漾，青春在飞扬……就在这个属于青年人的青春世界里，作为家长，王海霞静静地坐在大厅的一角，感慨良多。苦心孤诣的校长和老师们精心设计这个环节，到底是为了什么呢？答案或许有很多，但至少有一点是肯定的，那就是：教会孩子们把对美好生活的追求作为自己人生的重要内容。

王海霞坐在角落里看着女儿和一屋子迈着生疏舞步边学边跳的孩子们，忽然间，一阵感激涌上心头。作为母亲，她感谢学校给予孩子们的一切，让他们有机会走向生活，有机会在与学友告别的时候和他们跳上一曲，尽情享受数年来同窗学习积淀下来的美好友谊。

舞会的场景，一幕幕在王海霞眼前流过，她的心情再也无法平静。

两天的活动，王海霞就这样跟着女儿一起走过来了。孩子们过得开心、愉快，她相信这在她们的漫漫人生旅途中会成为永久的记忆。

世界名校的毕业典礼也不过如此吧！为什么一所中学要搞这么盛大而隆重的毕业典礼？

“这所学校为什么会让学生如此留恋？它留给学生的将会是什么？当我们给每项活动都赋予教育意义，当我们把教育的视角延伸到社会中、生活中时，活动内容的设计就一定会大不相同，一项平常的学校活动就会焕发出夺目的教育光辉。”

王海霞陷入深深的思索，她开始反思以往的教育。学校年年都送毕业生，年年都发毕业证。然而，有多少学校，一旦学生考完试，就担心学生返回学校破坏公物、发泄不满，从而不敢让学生再进校门，甚至连填报志愿时都不敢让学生进教室，而是另找地方，甚至就让学生在校园里填报。毕业证更是等办完了，让班干部通知学生逐个到学校领走，或请同学捎走，哪里还敢组织学生回来？多年来学校费尽心思地培养学生，怎么会以这样的方式收场呢？

“学生到底为什么不满？教育的终极目标究竟是什么？企业的价值取向是为了客户，我们的价值取向是为了学生全面而富有个性地成长，而不是为了办好学校。”王海霞的心灵再一次受到震撼。

这一晚，王海霞彻夜未眠。这是一所怎样的学校？这里真的很特别，这里有直指人心的温暖，在别人看来无关紧要的事，他们却不厌其烦地去做；他们做事的风格也很特别，好像有一种无声的命令，使他们的心特别齐；这里的文化也很特别，它有一种不可思议的力量。教 育 部要在这里开新闻发布会，他们那么淡定，只有几个人在准备，而学生的毕业典礼却要举行几个小时。

置身于十一校园，王海霞感受到身心充实的快乐，感受到温暖、包容，还有尊重、理解，以及唤醒、发现……

“在这浮华的世界里，他们心无旁骛，静静地守着一方天地，陪伴孩子们成长，好像有一种与生俱来的责任和担当，这是学校*大的财富。”王海霞深情地说道。

当拂晓的**丝亮光出现时，王海霞睁开眼睛，看着窗外。白玉兰香气馥郁，弥漫在校园中，一只喜鹊从一棵树上扑棱着飞起来。王海霞心中满是兴奋，她穿过玉兰苑向通往博物馆的银杏大道走去。

去博物馆会路过一个小花园。小花园里有一架紫藤，小小的叶片密密匝匝缠藤绕茎。阳光穿过紫藤架，筛下一地的斑斑点点。紫藤架下是一个回字形的石凳，我特别喜欢坐在那里，闻着淡淡的花香，看着来来往往的学生说说笑笑地走过。这一切是多么美好。

我与王海霞坐在石凳上聊天，她一遍遍地回味着参加女儿毕业典礼的每一个细节。“现在回想起来，我依然胸口发热。这一切，我可能会长久地记住。这个校园里生长着感动，有了这份感动，孩子们的青春时光就会变得温润。我们每个人在生活中都曾有过感动，那是美好的，可以净化灵魂。”

王海霞坐在长凳上，脸上带着微笑，她庆幸自己选择了令人向往的教育生活。她深情地说：“进入十一学校学习的人，以为都看全了，实际上，有一样*重要的东西他却可能没看见，那就是*核心、*隐秘、*起作用的东西，也就是在改革大潮中翻滚过的人的内心。”

王海霞的这番话，让我想起了《小王子》里的经典话语：“只有用心才能看见事物的本质，真正重要的东西用肉眼是无法看见的。”

十一学校是一座森林，仅仅看见是不够的，你必须有能力去倾听，并打开你身体的所有感官去感受，这样才有可能抵达这座森林的深处。

像十一那样成就人

一天，王海霞拟写了一份关于分校筹建的申请报告，写好后请李希贵校长过目。其中有这样一段话：“十一学校是北京市综合改革实验学校，未来龙樾实验中学作为十一学校在海淀的分校，在课程改革等方面，将全面移植十一学校各方面的管理机制，构建新型的现代学校制度。”

李希贵校长看后做了一个标注，把 “移植”改成了“嫁接”。在回去的路上，王海霞一直在想：为什么是嫁接？移植和嫁接有什么不同呢？

王海霞查阅资料发现，移植和嫁接确实不是一回事。

移植原义指把植物移到其他地点种植，后引申为将机体的一部分组织或器官补在同一机体或另一机体的缺陷部分，比喻引进别人的经验、长处、做法等。嫁接则为植物的人工繁殖方法之一，即将一种植物的一部分固定到另外一种植物上，使其创面紧密结合在一起，愈合后成为一个整体。被接的植物体称为砧木，接上去的枝或芽称为接穗。

嫁接既能保持接穗品种的优良性状，又能利用砧木的有利特性。影响嫁接成活的主要因素是接穗和砧木的亲和力，其次是嫁接技术和嫁接后的管理。所谓亲和力，是指接穗和砧木在内部组织结构、生理和遗传上相同或相近，从而能互相结合在一起的能力。亲和力越强，嫁接成活率越高；反之，嫁接成活率越低。一般来说，植物亲缘关系越近，亲和力越强。

王海霞明白了，任何经验和做法都有其实践的土壤，即使和本校高度相似的分校也不能把十一的经验拿来就用，而是要充分发挥自己蓬勃的生命力，让十一的智慧和实践与分校自身紧密结合在一起，生发出属于自己的、更具特色的生命力。

那么，改革的切入点是什么呢？十一的哪些东西可以嫁接过来呢？王海霞陷入深思。

出了北京地铁8号线西小口站，便是一片漂亮的住宅小区——世华龙樾小区。龙樾实验中学是该小区的配套工程。远远看去一个气派的建筑群格外抢眼，红窗棂，坡屋顶，红砖墙，黑色的铁栅栏围墙，显得庄严、大气。这些是十一学校的元素，他们对十一学校文化的理解都体现在建筑设计上。

走进教学楼，我十分惊讶，无论是建筑还是室内装修都十分精致。楼道是开放的艺术区，到处陈列着学生的作品。学生在这里看到自己的作品挂在射灯下，自豪感便会油然而生。两侧一排排储物柜更是特别，学校根据摩斯密码的规律给它们刷上不同的颜色。据说其中暗含着教师对学生的寄语，十分别致。

学校的每一个地方、每一个角落都为学生而设计，都有存在的意义，整个学校如同一本打开的教科书，蕴含着丰富的课程资源，学生在图书馆、食堂、教学楼都可以进入学习状态。

学校是学生的实验场，是他们开展研究性学习的工作坊，要让他们感觉到学校是他们自己的。电梯旁张贴着电梯的机械结构图，这样，电梯就既是学校设施，也能满足学生学习的需要，还特别好玩。总之，这所学校特别适合花季少年，特别懂这个年龄段的孩子。

张一名老师迎面走来，他是学摄影和平面视觉传达的，现在是这里的摄影课和平面设计课教师。我问他：“你为什么要到龙樾来？”“在这里，教师有自己的工作室，可以实现自己的想法，太棒了！”他的脸上露出骄傲的神情。

他告诉我，他来到龙樾，正赶上学校装修，他便也操心起装修的事。“你看，六盏白色的松果灯很有创意吧！”学校每个角落里都是有创意的鲜活的东西。

“我这辈子都不会离开龙樾，因为在这里倾注的心血太多了。” 张一名说。

王海霞陪我来到地下一层，这里有机器人、服装设计、机械技术、影视传媒、陶艺、合唱、舞蹈、戏剧等各类学科的专用教室，还有录音棚、篮球馆、游泳馆。地面上有黑黄两色跑道，既有警示作用，又让人感到兴奋。所有环境都是无声的老师，处处体现着教育的元素。

“这是一所‘智慧众筹’的学校，从建设、设计到桌椅配备，都是由大家提供想法，老师们可以自豪地说：‘这里有我的创意。’在学校管理上我向老师放权，我们是事业合伙人，共创、共担、共享是我们的文化。”王海霞边走边介绍。

尽管王海霞有丰富的管理经验，但她并没有照搬以往的经验，而是从研究的高度重新思考一所学校从无到有的过程。

她反复想：一所学校在创建初期应该是怎样的？可不可以让进入其中的人方便地找到适合自己的位置，发挥自己的特长，有机会去干自己擅长的事？

王海霞认为，筹备期的学校就像一个还没有成形的胎儿，每位教师都是其身体的一部分，如何给大家一个尝试和选择的机会？她做了一个尝试，把学校方方面面的工作（从课程建设到行政工作），向大家和盘托出，让大家通过项目组的方式自由选择。

王海霞想，大家一定会循着自己的兴趣，找自己喜欢的事做。如果他们能如愿，那么，未来他们就是快乐、幸福的，也会发挥自己的特长。这样，他们就会成长得很快，同时，学校工作也会相当出色。

“在这种自组织状态下，随着工作的推进和大家的相互碰撞，会产生领导者、辅助者、追随者、质疑者，他们扬长避短，协同发展。而这就是一个组织从无形走向有形的自然生成过程。在这个过程中，没有绝对的权威，没有严格的等级，大家平等相处、相互借力。这样，一所智慧众筹的学校就诞生了。”

“如果我们经常理性地审视这个过程，引导方向，形成文化，那么，我们就会成为真正的助产士——学校架构的助产士。”

王海霞的办公室里有整整一面墙的书柜，里面摆放着各类图书。办公桌是一个简单的工作台，没有抽屉，旁边有两把椅子，墙角有一盆绿色植物。整个办公室给人的印象就两个字：简单。

“再次走进学校，你感觉自己*大的变化是什么呢？”

“现在眼里有人了，一个一个的人，这是我*大的变化。管理的主体是人，服务的对象是人，离开了人谈管理，终将一事无成。人是*根本、*重要的，管理就是要尊重人的主体地位和存在意义。”

王海霞进一步谈道：“过去的管理主要靠行政手段，那时带四五百人的团队，习惯开会，经常搞‘大一统’的东西，做了很多落俗套的事，很惭愧。到了十一才知道，管理一定要对每个人都有帮助。每当我有困惑求教李希贵校长的时候，他就会带着一本书来找我聊天。现在我们很少开会，基本上都是项目组活动，一个学科一个项目组，点对点、人对人，相互帮助成为常态。”

“上任时是快速强势介入，树立起一把手的权威，还是采用十一的风格？后者要付出若干倍努力。有时候，针对一位老师的问题就要谈两三个小时。我反复掂量，选择了后者，也不再担心我会失去权威。不在大会上说理念，别人会不会认为我没有想法？然而，十一不提倡开大会，许多问题都是一对一解决。那么，校长的定位是什么？校长的权威在哪里？靠什么凝聚大家？我经常思考这些问题。我想，凝聚大家一是靠人格魅力，二是靠学识。我决定不争荣誉、不争好处。”

“龙樾实验中学近一年只开过一次全校教师会，会上我和老师们一起分享工作体会，而各种研讨、研究、学术交流的小会一天就有好几场，一年下来数以千计。慢慢地，我赢得了团队成员的尊重和信任。”

“从人性的角度出发，工作的着力点就会发生转移；在‘人’上做文章，工作的切入点就会变成需求。” 龙樾实验中学的教师，很多是清华大学、北京大学、北京师范大学、中国科学院毕业的硕士生、博士生，他们在十一学校工作、学习过，都怀有抱负、充满想法。如何领导这样一个教师群体，是非常考验人的。“考虑他们的需求，就抓到根本了。来到龙樾实验中学，我心里有一个冲动，就是成就一批人，带出一批人。这种感觉特别强烈。因此，学校提供平台，想方设法找资源，并把它送到教师身边，帮助教师成功，让教师有成就感。”

“那你过去当校长时这种感觉强烈吗？”

王海霞想了想说：“过去我更多的是成就事，现在则是成就人，我把许多精力放在这上面。”

“它们有区别吗？”我追问。

“当然有。过去我特别关注事情要做得漂亮，那是*重要的目标；现在我心里*重要的目标是培养人。”说完，她举了一个例子，“比如，一位老师做一件事，我明明知道还有别的办法可以一步到位，但我没有急于追求结果，而是耐心等待他自己慢慢体会。结果，经过几次反复，他就做得很好了，也成长了。”

“一个想法能够付诸实践，会让人感到特别兴奋。这种持续而有力的激发，对人是很大的鼓励。老师们不断被激励、被点燃、被唤醒，在这一过程中，我也一直在发现自己，感觉自己也一直在成长。想法不断被认可，对人是莫大的激励，会使人兴奋，让人产生再去学习、发现、研究的欲望。老师们会重新发现自己，认识自己，看见自己的成长。”

来自山东的呼建勇老师*深的感受是学校对教师的尊重，学校给予教师充分的信任、足够的空间，以及各方面的支持。这使他的心态发生了变化。他动情地说：“现在和过去很不一样。来学校后，我从来没跟学生发过火。很奇怪，发不起来火，每天走进教室内心都是愉悦的，见到学生觉得他们都很可爱，见不到有时还会想他们。”

据教导处潘雅婧老师介绍，在北京师范大学中国基础教育质量监测协同创新中心对龙樾实验中学进行的教育教学诊断中，学生认为“老师很关心我”的高达97%，这是所有监测项中得分*高的；认为“老师风趣幽默”的达到96%；“这位老师是我这学期*喜爱的老师之一”“老师能够及时发现我的缺点并指出，能够及时发现我的优点并鼓励，增强了我的自信心”“能帮助我树立目标，做好学习规划”等都得到了90%以上学生的认同。

如何让教师有成就感？张一名说：“过去想购买器材是非常困难的，需要层层申报、审核，一级一级批下来，手续十分烦琐。一想到这些，购买的欲望就没有了。现在每位教师手头都有预算，我想买什么，在平台上申报，很快就可以批下来。我添置了许多学科设备，有了这些设备，就能让学生立刻看到自己的作品，这让学生特别有学习动力。这就是机制的改变给我们的教学带来的变化。我是学平面设计的，毕业时有很多选择。有个属于自己的摄影棚是我*大的梦想，我可以随心所欲去拍摄。真没想到这个梦想竟然能在一所中学里实现，我的专业也在不断精进。这种工作环境大学里也不一定会有啊！对事业的发展，我现在特别有感觉，特别在状态。设计不是可有可无的，设计也是竞争力，是可以传达理念的，是一种图腾文化。工业设计、摄影、平面设计……毕业后，我的专业一直在成长，我好幸运啊！”

王海霞说：“学习十一学校，我觉得从哪里入手都行。我在传统学校待了20多年，在十一学校待了5年，我感觉各种类型的学校都能从十一学到它需要的东西，都可以转型，都可以做得很好。我曾经帮助一所学校进行课程改革，在那里做的和在龙樾做的有很多不同，因为两所学校的环境不同。遵循规律、尊重人性，是教育者*可贵的品质之一，据此因地制宜，就可以引领出一所更为人性化的学校。”

“我还发现，教师的个人魅力对构建新型师生关系是多么重要！首先，要让教师成为一个幸福的人，一个懂得欣赏的人，一个内心丰富的人，一个爱生活的人。这样，当一个鲜活的生命走到教师面前时，教师才会敏感。我们想了许多办法，让工会开设各种素养提升课程，有素描、陶艺、书法、油画，还有瑜伽、健美操等。我还准备让所有老师都有机会接触戏剧，这会让他们变得生动起来，更有品位，更有情调，更有感染力。这样，他们才会被学生喜欢，才会感染学生、影响学生。还要让教师感到安全、幸福、身心放松，这样，他们才有心情去欣赏学生。”

“我也开始注意自己的外表与言行。我告诫自己：放下你的‘一本正经’，不要所谓的师道尊严，而要做一个鲜活、欢乐、真实的人。你的形象、言行就是课程，你往那里一站，就在传达教育的感染力。”

“再次走进学校，我还有一个很大的变化是对教育有了敬畏。面对家长的嘱托、孩子的渴望，我该怎么办？教育于我而言，已经不再是一项工作，而是对生命成长的敬畏。我对教育的执着、对教育事业的爱始终没变，所以我从内心认同十一学校的价值观。我触摸到了真正的教育，发现了真实的教师、真实的学生。”

“是十一雕琢了我，它把我点燃了，擦亮了。”说到这儿，王海霞拿起桌子上学生的报名材料，抱在胸前。“抱着这些东西，就像是抱着自己的孩子。我感觉自己就像是在用一颗柔软的心走路，我在用心做这件事！我不需要做给谁看，在孩子们身上起作用就行了。真的，我已经不太在意别人的评价，而特别在意学校的水温是不是正常、环境是不是高氧。我越来越淡定了，曾经的光荣已经过去，过往的荣誉不再看重，我希望从头开始。”

“我的内心深处藏着教育的梦想，对教育的爱出自天性。在十一浸泡了几年，这种爱升华了，我对教育的理解更加深刻了。十一*让我感动的是‘真实’，它让我懂得了教育一定是一个真实的人去影响另一个真实的人。”

价值观、人生观变了，让人从里到外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学生说：“我们校长很好玩、很逗，我很喜欢。”“真的，我也觉得自己变了，变得比原来可爱、有感染力了，心也年轻了。”说着，她从书架上拿出自己珍藏的学生做的手机链——一个闭着一只眼的小猫，可爱极了……此时，王海霞心里是满满的欢喜。

“相比之下，过去当校长离学生还是太远。”谈到过去，王海霞言语中满是惭愧。

道阻且长，未来可期

在王海霞的办公室里，我翻看着她的日记，内心被一次次感动着。

一个组织的前身，就是一个无组织的自由状态。我多次经历进入一个组织的过程。面对一个多年构建起来的机体，每件事都有章可循，每个人都角色分明。我们进入其中，有一种明确的身份，承担着特定的责任。我们所能做的，就是适应这个组织，或者慢慢影响这个组织。

龙樾作为十一生长出来的一个新的机体，它有着十一的基因，秉承着十一的核心价值观，演绎着十一丰富的课程，实施着十一的管理机制。这是一群十一人，带着十一的文化，在继承中创新，在探索中前行。他们执着于创造适合每一个学生发展的教育，办一所没有围墙的、学生的学校，一所教育行动研究学院，一所学生喜爱的未来小镇。

学校转型的路径究竟在哪里？与王海霞深谈后，我更愿意相信，无论是抓治理结构、组织变革，还是抓课程改革、调动教师积极性，都离不开“基于学生发展需求，为学生成长服务”这一核心价值观的引领。一切方法、态度、观念、行为皆由价值观决定。可以说，价值观决定一切，它有不可估量的张力。

任何教育变革都是从教育内部开始的，都有赖于教育者自身的改变。校长转型，学校才能转型。有什么样的教育者便会提供什么样的教育。教育者的内心世界、精神风貌、人文情怀决定了教育的色彩和温度，决定了教育的生态以及一代人的生存环境。它们关乎一个国家、一个民族未来的精神底色和软实力。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传承，不能仅仅靠教科书，还需要与学生朝夕相处的教育者的言传身教。

寻变，道阻且长，脚下的一步至关重要。上路的人唯有内省、内察、内心改变，才能跨越万水千山。

作者简介

李建平，《中国教育报》资深记者。曾全程跟踪报道国家第八次基础教育课程改革，是新世纪中国课改重大事件和决策过程的见证者、记录者。2010年5月至今，全程跟踪观察北京十一学校“普通高中育人模式创新及学校转型的实践研究”，亲历了十一学校教育改革过程中的困惑、挣扎与突破。著有《聚焦新课程》《聚焦新课程II：解析新难点》《中国教育寻变：北京十一学校的1500天》《构建未来教育图景：实践以学生为中心的育人模式》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