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触即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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杰克·雷切尔看着那家伙跨进了门。其实，那并没有门，那家伙只不过是从前墙不存在的那部分跨了进来。酒吧往外开到了人行道上。那外面摆放着桌椅，顶上的葡萄枯藤投下斑斑驳驳的阴影。这是个有里外间的屋子，中间隔着一道不存在的墙。雷切尔琢磨这酒吧打烊的时候肯定会用铁栅栏之类的东西来封锁住入口。如果酒吧打烊的话。当然，雷切尔从没见过它打烊，与之相仿，他的心里也一直记着一些惊心动魄的时刻。
屋里很暗，那家伙站在离门口一码远的地方，眨巴着眼睛。他的双眼刚经受过基韦斯特炽烈阳光的灸烤，此时得适应一下眼前的幽暗。时值六月，刚好下午四点，这里是美国*南端——在巴哈马群岛大部分岛屿的更南处。烈日当空，热浪灼人。在酒吧深处，雷切尔坐在桌旁，啜着塑料瓶中的水，等待着。
那家伙正四下打量着。这是个用旧木板搭成的低矮酒吧。黑黢黢的木板仿佛是从一条烂船上拆下来的。墙板上随意地钉着些船上用过的东西，铜制品、绿色玻璃球之类。还挂着一张破渔网。虽然他从未捕过鱼，也不曾驾过船，但雷切尔看得出，这些全都是捕鱼用的家什。屋里每一寸空白处都用图钉钉着名片，怕是有上万张吧，天花板也不放过，新的、旧的、卷角儿的、破损的，诉说着尘封了数十年的投机冒险。
那家伙又往屋里跨了几步，朝吧台走去。他老了，六十岁的样子，个子中等，很壮实，略有些肥胖。但雷切尔看到的是个仍然健壮，只是过了爬山岁数的人，一个对时光流逝安然处之、不焦不躁的人。他打扮得像是要到炎热地方短期出差的北方人，浅灰色短裤，上边宽，裤脚窄。发皱的米色夹克，白衬衫领口大开，露出咽喉处白里泛青的皮肤。深色袜套，都市便鞋。纽约人，还是芝加哥人？雷切尔打量着，琢磨着。可能是波士顿人。夏天多数时候就躲在开着空调的大楼或车里，短裤和夹克可能是二十年前买的，后来就一直压箱底，偶尔会在自认为恰当的时候扯出来穿穿。
那家伙走到吧台前，从夹克里掏出一个皮夹：上乘黑皮革，小巧却鼓鼓囊囊的，看得出用得有年头了。这是那种紧裹住塞在里面的东西的皮夹。雷切尔看见，他老练地一弹，打开皮夹给男招待看了一眼，低声问了一句。男招待仿佛被火烫了一般，立刻把头扭到一边。那家伙讪讪地收起皮夹，抬手把几缕灰白的头发抹在头皮的汗液里，嘴里咕哝着。于是，男招待从冰箱里拿来一瓶啤酒。老家伙把冰凉的啤酒瓶贴在脸上好一会儿，然后仰起脖子大口猛喝起来。他捂着嘴偷偷打着嗝，满足地笑了。刚才的一点不快已烟消云散。
雷切尔也大口喝水以示回敬。他所见过的*壮的家伙——一个当兵的比利时人向他打过包票，只要每天喝五升矿泉水，随你怎么折腾都没事。雷切尔算了一下，五升水大约有一加仑。而那个比利时人的个头只有他一半，算起来，他就应该每天喝两加仑。满满的十大瓶！自从来到这酷热的基斯，他一直就用这法子养生。效果看来还不错。他从未像现在感觉这么棒。每天下午四点，他坐在那张深色的桌子旁，喝上三瓶室温纯水。现在他对水的喜好一如他先前对咖啡的酷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