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城

　　三串糖葫芦　　从地铁站出口走出来，已经是晚上五点钟了，暮色微醺，日光残碎。　　从地铁站到家要走一段路，走完这段路要走一座过街天桥，穿一段地下通道以及接下来几分钟的路程。　　我是**次走这段路，独自走这段路。　　并不是说我不熟悉它，只不过，多半时候，我都是坐在车里，坐在公交上，匆匆掠过，无暇停驻。并不是说我没睁眼看过它，只不过，进入我视线的，仅仅是那些高高矮矮的楼层，红红绿绿的信号灯，刺眼的车灯，以及斑马线上那些同样行色匆匆的人们。　　而这次，徒步的我独自走着，有些我不曾注意过的影像直接闯入了视网膜，比如说天桥旁卖糖葫芦的中年男子，看不清他的脸，却能看清他面前剩下的三串山楂糖葫芦，隐约地红着，孤零地宣告着天色已晚，一天的生意即将结束。我踏上天桥，这是座自行车可以上的、没有台阶的天桥，我一圈一圈地向上走，耳后是他的叫卖声： “糖葫芦，三块钱两根了——”拉着长音，久久萦绕在傍晚的寒意中，挥之不去。　　他有个好嗓子，我从他的喊声中没听见终日劳碌的沙哑，倒是有点沧桑的意味。如果他接受了训练，倒是可以做个歌手，只不过他是一个卖糖葫芦的小贩，仅此而已。　　我突然开始挂念起来那三串还没卖出去的糖葫芦。可能有一双牵着小手的大手接过了**串，可能有张钟爱糖葫芦的小嘴欣然将第二串吃下，第三串，或许还是卖不出去。那时天已经黑了，然后他想起了家里等着他回去吃晚饭的妻子儿女，晚饭是千篇一律的馒头青菜，虽然他还想将这*后一串卖掉，将一天赚的钱交给妻子，让她能去买第二天的馒头青菜。就在他艰难地抉择着为了这三串糖葫芦在等十分钟值不值得的时候，城管来了。　　思绪一下子跑远了，刚走到天桥的一半，我发现自己已经编出了一个曲折跌宕的故事，但这故事的结局，显然是我*不愿意看到的。风又大了，生硬地蹭过双颊，我不得不将围巾往里缩了缩。走到了天桥的另一端头，耳畔的声音不见了。或许是被剪碎在了车水马龙的嘈杂之中，或许是淹没在了晚风的冰冷刺骨中，或许是他累了要歇一歇，或许他已经随着他的声音一并离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