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虾礁的夏天

这一天，我们乘“泰特尤斯·蒂姆”号机动艇前往龙虾礁灯塔，遇到了“罗兰”号轮船和跳跃的海豚，朗读了**个说书人的故事和克劳斯国王的画册故事，*后，我在一张沙发椅里睡着了。 达比·洛伦茨是一位船艇机械师，他长着鬈发，塌鼻梁，有着精通各种发动机的世界上*灵巧的手。另外，他还是一位优秀的水手。 我与达比·洛伦茨一起乘坐敞篷的“泰特尤斯·蒂姆”号机动艇行驶在北海上。这艘机动艇内外都被漆成了白色，只有中央的发动机的木箱是绿色的。一条长椅环绕船壁，中间横着四条板凳。我坐在船后面。达比站在我的右侧，左手握着水平的木桨。在我们身后，在绿色的海洋中，远方的赫耳果兰岛变成了一个黑点。从小岛一直陪我们飞到这儿的海鸥们不再往前飞了。现在，我们周围只剩下茫茫的海水，我们头顶是云团锦簇的辽阔天空。除了发动机的突突声和船壁外水流的哗哗声，我们什么也听不到。 当赫耳果兰岛的黑点也消失在了地平线上时，达比说：“接下来的九个小时，我们将只能看到海洋和天空了，博埃。我们希望‘泰特尤斯·蒂姆’号机动艇一直乖巧听话。”（就像我的曾祖父一样，我也被所有的人叫做博埃。为了区分我们，人们叫我们大博埃和小博埃。） 在达比说出我们的船的名字之后，我问：“你的船以他的名字命名，泰特尤斯·蒂姆这个人真的存在过吗，达比？” “这首关于他的押韵短诗是利克麦尔船长作的。利克麦尔船长声称他确实存在过。”达比回答道，“可我不知道他是否真正经历过诗里讲述的一切。我觉得可能性不大。” “我觉得也是。”因为我对那整首诗能倒背如流，“可那至少是个扣人心弦的冒险故事。你觉得呢？” “对，对，”达比说，“只不过我不是很喜欢冒险故事。人们大多紧张得要命，到*后喘不过气来，全都是因为一点点想出来的玩意儿。我宁可阅读很早的故事，比如那时人们是如何生活或死亡的。” 达比对古代故事的偏爱让我想起了曾祖父让我带上的水手日志。它与两本画册一起塞在我的棕色旅行皮包里。 我告诉达比，我的曾祖父建议他从水手日志里给我朗读一则故事。达比说：“好的，博埃。但要等到在我们左首能看到像黑线条一样的东弗里斯兰群岛的时候。那时我们就有一条可辨认方向的线了。另外，我们还得吃早饭。我饿了。” 我也饿了。人们说，海上的空气让人容易饿。于是，我拿出我的黄油面包夹香肠奶酪。可达比带的是某种我早餐时从没吃过，因此觉得好吃得多的东西。那是用一只篮子装着的水煮小蟹和一听酸泡煎鲱鱼。我一见之下，口水都流出来了。达比察觉了，于是他说：“你喜欢什么就吃什么吧，博埃。吃完了你可以给我一块奶酪面包。” 就这样，我在大海中平生**回吃到了小蟹和酸泡煎鲱鱼，感觉自己是个老水手。 之后，当我俯身到船沿上方，在海里洗手时，我感觉好像在地平线上看到了陆地。果然，达比向我证明，那是东弗里斯兰群岛之一。“现在我们有了可辨认方向的线了。”他说，“我们也吃饱了。给我水手日志，你就能听到你的故事了。它谈的是什么呢？” “这是有关**个说书人的故事。”我一边说着，一边从旅行包里掏出水手日志。 “这个故事我刚好熟悉。”达比说，“它谈的是一个盲……” “错了，达比。”我打断他，“这是一则更古老的故事。它来自明达瑙岛。” “原来是关于菲律宾人的。”达比嘀咕道， “那它也许是一则热带丛林故事。拿来吧。” 达比将船桨夹在两腿之间，用双腿控制着船桨。接着，他拿过水手日志，放在腿上，然后翻开日志，找到了故事，说：“在我朗读时，请注意看好我们左首的群岛。不然我们就会迷失方向。” 我答应了。于是，达比在发动机的突突声和船壁外水流的哗哗声中用他沙哑的声音朗读起来-。 在一片密密麻麻、黑咕隆咚的绿色丛林里，野生葡萄蔓有男人的胳膊那么粗。丛林里曾经有一个洞窟，人们叫它黑鸽洞，因为每当鸽子们下蛋时，就有一只羽毛几乎全黑的鸽子飞进洞里下蛋。 洞里生活着四十九个人，男女老少都有，这些人全都一丝不挂。等他们长到十岁时，他们就系上一条用被敲软的树皮做的遮羞布。这些人不吃动物。因此，猴子在他们的洞里跑进跑出，野猪见到他们不会跑走，黑鸽子毫不担忧地在他们头顶的一个洞里下蛋。这些人只靠植物根茎、果实、浆果或棕榈粉为生。这些人用身体讲话，尤其是用双手讲话。 当他们说“是”时，他们就低下头，也就是说点头，但动作很慢。因为他们那么做时要向对方露出头上的鬈发，这样点头也表示头发。 因此，点头可以是“是”或“头发”的意思。 当他们说“不”时，他们就来回转动脸，也就是说摇头，但动作缓慢。因为他们在转头时要将没有毛发的光脸（男人们用敲开的鹅卵石将脸刮得光光的）朝向对方，这样摇头也表示光溜溜的。 因此，摇头可能是“不”或“光溜溜”的意思。 有一天，另外一群人来到了洞窟人生活的这片热带丛林里。他们是猎人，一共七个人，长着长胡子，剃着光头。他们在洞外围成半圆。洞窟人害怕地蹲在洞里，一边摇晃着他们的长矛，一边倒腾着双腿。 这时，一个年轻的洞窟人走近洞口，打着手势问道：“你们是我们的敌人吗？” 那些陌生的猎人低下了头，因为这在他们的手语里也是“是”的意思。因此，他们的意思是：对，我们是敌人。可他们的头上没有头发，光溜溜的。光溜溜的对于这些洞窟人来说是“不”的意思。因此他们相信，这些陌生人不是敌人，而是朋友。 但是，为了确认一下，那个年轻人又问道：“那么你们是我们的朋友？” 陌生人将他们长着毛的脸摆来摆去，因为这在他们的手语里也是“不”的意思。因此，他们说的是：不，我们不是朋友。可他们的脸上长有胡子，他们脸上有毛。而毛发对于这些洞窟人来说意味着“是”。 ……